原标题:姿态 | 陆蓉之:70岁拍电影、读博士的“宝藏奶奶”
我这辈子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做喜剧演员,我想当小丑,很多人每天都会因为生活而悲观,我希望他们可以找到欢乐找到希望,这是我的生存价值。
陆蓉之 Victoria Lu,
70岁,
华人第一位女性策展人,
当代艺术策展之母,
“宝藏萌奶奶”,
出身世家,
反叛青年。
4岁开始学画画,
10岁成为张大千再传弟子,
13岁举办个展,
17岁画40米长卷被台北故宫收藏。
带动台湾地区“女追男”风潮,
经历3次婚姻,
曾为情跳海,
曾穷困潦倒,
但依然相信爱情,
“老爷”身边的小女人,
儿孙眼中的好妈妈、好外婆。
染红色的头发,
穿10厘米高跟鞋,
69岁拍第一部电影,
70岁报考电影学博士。
这是一篇我和陆蓉之的对话文,我眼中的陆奶奶,从来没有年龄象限,只有战斗力和想象力。是我向往的女性成长的终极状态。这次对话中,陆奶奶和我此前见过的有点区别,随着谈话的深入,她全情嚎啕大哭,是从未见过的另一幅模样,这就是真实的陆蓉之,送给所有怕老的女孩们。
我已经活够本
KIKI:听说奶奶刚刚递交了电影专业博士生申请,70岁拍电影,读博士,是否考虑过年龄?
陆蓉之:对,我要去读博士,为了更好得拍电影,奶奶读书是认真的。(笑)你觉得我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我每天都在好好学习。
KIKI:几天前,我看了您自编自导的首部影片《等着我》,您和傅申先生以及父母,4位老人相依的日常刺激了我。
陆蓉之:我和你一样,也是第一次看到这部影片最后完成的样子,2个小时的电影,实际上是1700多个小时的镜头的浓缩。这部片子是我用做艺术品的诚意所做的一个尝试,它有些像万花筒,我将它做了一个拼接艺术,我想做能够走到时代前沿的东西。也许很多专家会觉得我胆子太大了,毕竟我不是这个专业的,但是我从小胆子就大。(哈哈)
KIKI:看完这部电影后,我有点心疼你。一个人照顾三个垂暮的老人,那种心境可能外人都很难想象。
陆蓉之:虽然每次我出现在大家面前都会是这样化着妆,但在拍摄那部电影时,有时是用手机拍摄、有时是相机拍摄,镜头里都是生活中的我。我家老爷得了躁郁症之后脾气很大,在影片里他对着我骂粗话,拿凳子向我扔过来,我们就是这样诚实、坦诚地暴露了自己的缺点。包括我要将工作室卖掉那个场景中,面对眼前堆放着20年积累的垃圾,我是真的很崩溃的在哭。
KIKI:《等着我》没有剧本,其实它是您走过的人生归集到现在的一种呈现,对吗?
陆蓉之:这部影片可以说是我和先生傅申两位艺术家掏心掏费所做的一部作品,所以我也不希望把它当做一个商业化产品来看,我们想按自己的意图去拍摄,所以只能自己投入。就是记录我们一家四位老人,我100岁的父亲、90岁的母亲,80岁的先生,以及70岁的我,如何努力过得像个人的故事。在此期间,我经历了父亲去世,老爷摔倒等等事情。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收到白帖子会超过收红帖子。对我自己而言,我觉得已经很感恩,我已经活得很够本。
KIKI:陆奶奶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状态很好。
陆蓉之:我穿衣服很随性,什么样的装扮风格都会有。40多岁的时候我比较喜欢穿少女装,穿衣服也没有什么年龄感。现在,70岁了,我的衣服以棉质的为主,因为照顾老人,不希望他们觉得不舒服。平时我喜欢戴假发,但这些年照顾老人也比较少戴。现在我也不再喜欢穿高跟鞋,只穿球鞋。上了年纪就上了年纪呗,一切随之自然。
疯狂的底气
KIKI:您是女权主义吗?
陆蓉之:我不是女权主义者。没有权力时,你才想争取权力。而我从小一直是被宠大的,被当做掌上明珠。但是,我认为当代对女性研究是不足的,我更感兴趣女性研究,而非女权主义。
KIKI:为什么当代女性艺术家很少?
陆蓉之:其实在我的展览中女性艺术家并不少,过去20年,我曾是艺术界唯一的女性评审,但这些年女性评审以及策展人已经很多,所以时代还是在改变。女性审美普及,那么女性艺术家就会更得到重视。
过去女性艺术家的困难来自家庭婚姻和事业,女性总在扮演为家庭牺牲的角色。艺术家就是要更充足地“疯狂”地挥洒自己吧。
KIKI: 您的人生过往中,有过很多次“疯狂”,如此“疯狂”的底气是什么?
陆蓉之:我在生命的任何一个阶段,不管好坏会忽然与其说byebye,一切归零,重新开始。2012年,我转入娱乐圈,2013年,因为资金不到位没有完成娱乐梦。这次拍电影我卖了工作室。
我从小就胆子大,小时候,大人们都称我为“天才儿童”。他们给你灌输的概念就是“你是小天才。”在我3岁之前我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是念着不懂的《三字经》长大的。
3岁的时候,我画什么像什么,7岁时第一次接触人体模特,也不像其他人表现的那么好奇,我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就像荷花池里的荷花不穿衣服一样。17岁,旅行中,我随手画出的画,接连画出40米长被放到台湾故宫博物院。
在我心里,一直都有火力存在,觉得我是小天才,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敢于做任何别人觉得疯狂的事。
KIKI:除了火力,还有哪些特质是您的“底气”?
陆蓉之:我命好,我总是会遇到帮助我的贵人。当然做策展人,你必须命好,你才会遇到好的艺术家。
我也必须承认我很努力。
在艺术方面我确实有天赋,但其他方面也有很多不足。比如我的数学很烂。大专联考时我考了负3分,我连猜都没有猜出正的分数来。所以我的数学老师感慨,“我教你半天,好歹也不能有个负数呀。”我是让数学老师特别没有成就感的学生。
我最近在写潮流艺术的连载,开始时压力很大,我也会做很多研究和分析,现在文章越写越长,我觉得学术态度很重要,要对你做的任何事情有热情。
我今天的吃苦耐劳这些优点应该都和父母有关。尤其是我母亲的影响。我母亲是台湾地区第一个做高定服装的,是一位成功女性,她做事非常认真,小时候就经常看到她和工人一起在工厂做事。我的爸爸也在工作之余写了《台湾电力史》。外公也是文人,小时候他常常对我说“一辈子都要努力学习”。所以,在我的观念里,不是读了博士就可以了,学习没有止境。直到现在,我可能比我带的学生还要用功。
我学习是因为我害怕,通过学习愈加知道自己的不足。其实在现今的自媒体时代,一个人想要赢得关注并不难。只要有才能,就不需要担心。
KIKI:陆奶奶每天的时间表是怎样的?
陆蓉之:我每天的生活其实是比较规律和流程化的,曾经有杂志跟随过我24小时。一般起床后吃过早饭,我会一直坐在电脑前工作。没有应酬和娱乐。我也没有烟酒赌的爱好。
对我来说,有时出去工作去不同国家拍片,我将它视作娱乐。国外我去得不如老爷多,他的人生更丰富。我对世界充满好奇,我喜欢那些我喜欢又不懂的一切美好事物。
曲折的爱情
陆奶奶的情感故事很多,她经历了三段婚姻。
第一位先生和她性格截然相反,最终因性格不合友好分手。她说,那个时候的爱情更看重激情。
第二位先生和她在美国相恋5年,分手的那天夜晚,她喝下一整瓶XO后跳进大海,恍惚中她被一位白人救下,那时已是凌晨三点,那人没留下姓名就离开了。
第三位,“老爷”,名叫傅申,台湾地区著名艺术史学家、书画鉴评专家,陆蓉之亲昵地以旧式称谓唤他“老爷”。“老爷”比她大10多岁,陆蓉之主动追求的他,曾经专门搬到他的楼下为他做饭,之后同居,3年以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KIKI:您的爱情观是什么?
陆蓉之:“对一个人要诚实,爱要诚实不爱也要诚实。”不爱了我会选择分手,在这方面,我和老爷是旗鼓相当,我们俩都拥有三段婚姻。
KIKI:据说当年您引领了台湾地区女追男风潮,您是怎么追到傅申的?
陆蓉之:哈哈,确实是。傅申这个名字,我没有见过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当时我在台湾故宫当实习生,时任院长对我很好,把我当做亲孙女看。我常常听他讲起傅申是一个怎样有能耐的人,他也有意把他作为后继院长培养。
我对他充满好奇,后来我在美国杂志上看到傅申的名字,他到底有多大能耐?大概是1993年左右,或者是1990年代中,我听说他要订婚了。我想他不能订婚呀,除了跟我。(哈哈)他的第二段婚姻一塌糊涂,所以我是抱着抢救国宝的心情去接近他。我写了专门的作战计划,并且为了他专门搬到他家楼下,有时会借口去让他帮些忙,再作为答谢给他做饭吃。其实,我特意了解过他喜欢吃的东西,并且学着做的。当时,有一位他的学生也很喜欢他,为此,我专门收了他的学生做干女儿,这样,我最年轻的竞争者也解决了。
KIKI:多次婚姻中你收获了什么?
陆蓉之:奶奶到了这个年纪,有过三个老公,真心感受到一点:“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小孩,还是女人比较优秀吧。你看上天赋予我们这么细嫩的肌肤,我们的笑容也美,可以撒娇,可以生孩子,喂奶,有这么多功能。在这点上,男人可能就是瑕疵品。
应该这样说,这个世界给了男性女性很多既定的角色去扮演,男性虽然是瑕疵品,但经过修补也可以很完美。古文物都可以修复,男人也可以,在新时代里,只要愿意修复,男人也很完美。
同时,我觉得家庭是亲情和自然。和一个人在一起,你要了解他的成长背景,婚姻所讲究的门当户对,实际上就是跟对方有可以沟通的语言。如果你们的知识以及生存经验都比较接近,那婚姻也更容易维持。
女人要有自己的独立能力,在学识、工作收入上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花精力不断打磨自己,不断地自我创造和成长。做到这些,你不会只计较与男人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你重要吗?
也曾为五斗米痛苦
KIKI:如果给人生排序,您认为最重要的几样是什么?
陆蓉之:人生的重点在我的不同时期和阶段是不同的,比如在我年轻时:一定是赚钱和事业第一。1971年我离开家去美国,第二年我就有了点儿积蓄,帮助弟弟妹妹移民到了美国。45岁以后,我对艺术的热情第一位。那时我已经从事过房地产、通信等行业,在财务上有了原始积累,没有了后顾之忧。现在,我回家照顾老人,家庭一定是第一位。
没有固定的顺序。总体来说,我现在的感悟就是“健康第一位”。尤其是去年我送走了小姑,以及我的爹。
KIKI:您怎么看待赚钱?
陆蓉之:我从不反对通过正当手段去赚钱。
这么多年我从事过很多职业,我曾经做过电讯业、房地产。前夫事业失败时,我还曾考虑过开计程车赚钱,因为我喜欢写作,我想通过开机乘车去观察更多的人。我也从事过服务业,餐厅服务员、保姆以及策展人,我很会服务人。
我这辈子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做喜剧演员,我想当小丑。很多人每天都会因为生活中的事情而悲观,我希望他们可以找到欢乐找到希望。这是我的生存价值。
KIKI:陆奶奶每天都像打了鸡血,是什么样的经历让您保持这样的状态?
陆蓉之:工作就是眼前的事情。
也许你现在是小职员,服务员,但你有没有想到,你做的事情有没有影响到今天。我们自食其力,我们有所收获。我做任何行业都会努力做到最好,做房地产的时候我也做到了房地产的金牌销售。
我认为一切行业都有机会做到更好。有这样的心态和做事的态度,换一个跑道,你也可以不屈不挠。我喜欢叫自己打不死的小强。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确实很难,一个单亲母亲,抚养两个孩子。那时我需要写专栏,需要做演讲,讲艺术方面的课程。在经济特别不好的时候,我也没有钱买衣服,总是穿一身衣服去上课。后来我就跟学生们讲,我每天见到你们都是一个模样,我希望可以给你们看到不同的样子。你们如果谁有不穿的衣服,可以送给我。结果就有很多学生拿来了她们自己的衣物。我的学生年龄参差不齐,有小姑娘也有老太太,她们送的衣服,只要我能穿上,我都会穿。所以有时我打扮的像小姑娘有时打扮的像老年人。
我有这种勇气告诉她们我的真相,他们给予我的情感也都很真诚。在这些方面我从未觉得有什么。
当时我接了一个艺术演讲的活儿,他们支付我的钱也还是不错的。我被安排去一家酒店演讲,当时面对的都是食客,我在台上认真地讲,台下的人吃喝嬉笑不断,根本没有什么人去听你讲,去尊重你。那一刻我很受伤。(流下眼泪)直到今天想起,我依然记得当时的感觉。
我自小所受的教育是作为读书人,儒家的人文思想,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后来,我再也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去演讲。
KIKI:挫折之后是可以站起来的力量。
陆蓉之:讲些有意思的事情吧。单亲母亲那一阶段,有一天我在全家找遍,只找到了大概100元台币,我计算了一下演讲打车去,回来就没有钱了。当时我也不会坐公车,所以一整天都在家里吃剩余的饼干和泡面,晚上拿着这些钱去打车,然后很优雅做了演讲。演讲之后,我得到了5000块台币。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我好富有啊,感觉比500万还要多,心里唱着歌回家了。
TOPHER | 记录女性成长价值与商业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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