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
先生，不仅是一种称谓，更蕴含着敬意与传承。可堪先生之名者，不仅在某一领域独树一帜，更有着温润深厚的德性、豁达包容的情怀，任风吹雨打，仍固守信念。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为后生晚辈持起读书、做人的一盏灯。
今天起，总台央广中国之声推出特别策划《先生》第四季，向以德性滋养风气的大师致敬，为他们的成就与修为留痕。今天，让我们一起走进戚发轫的航天梦。
戚发轫，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技术顾问、中国工程院院士、神舟飞船首任总设计师。1933年出生于辽宁省复县；1957年从北京航空学院（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前身）毕业后一直从事航天工作，主持了东方红一号、二号、三号等多个卫星型号的研制工作；1992年起，戚发轫担任神舟飞船总设计师，圆满完成中国首次载人飞行——神舟五号的飞行任务。他的职业生涯，开创了中国航天多个“第一”。
【先生说】
戚发轫：我这一辈子热爱航天。对宇宙来说，人太渺小了。但是每一个渺小的东西集中起来，能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我有幸成为大群体当中的一个，感到很满足。
“5、4、3、2、1，点火，起飞！”
2021年6月17日，神舟十二号载人飞船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发射成功，顺利将聂海胜、刘伯明、汤洪波3名航天员送入太空。人们在电视直播画面的一片欢腾中看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
作为神舟飞船首任总设计师，戚发轫一次次将自己设计的飞船送入太空，却难得有机会在现场感受火箭腾空的震撼。
戚发轫说：“以前我都在岗位上，今天争取到机会，作为一位普通观众在广场上看到发射、点火、起飞、腾空，心情非常激动。”
有人说，戚发轫这一生，就是一部中国航天简史。第一枚导弹、第一枚运载火箭、第一颗人造卫星、第一艘载人飞船……每一个第一，在他的生命里都刻勒重重一笔，也在中国航天史上切分时代。
为何一门心思学航空？
用大连人戚发轫的话来讲，他的童年，是在奴役下度过的。
“我当了八年的亡国奴。1945年之前，大连在日本人的统治下。我每天到学校去，要向东京三鞠躬，日本的小孩可以无缘无故打中国的孩子。我（是）经历过的人，我能忘记吗？那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啊！”
上世纪50年代，高中生戚发轫又目睹了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被美军飞机轰炸后的惨状。他一门心思要学航空专业，高考志愿里，填的全是飞机系。
“看到咱们的志愿军战士被美国的飞机扫射轰炸造成伤残，我很受刺激。没有国防、没有航空，我们就这样受人欺负。”
24岁那年，从北航飞机系毕业的戚发轫被分配到刚成立不久的国防部五院。这是新中国为研制导弹、火箭成立的第一个研究机构，汇集了来自全国的技术业务骨干和优秀大学生。回国不久的钱学森亲自上阵，给他们主讲《导弹概论》，新中国的导弹研制拉开序幕。
△戚发轫早年工作照从无到有开创中国航天新纪元
1960年11月5日，西北大漠的导弹靶场飞起了中国第一枚仿制导弹——东风一号，这让戚发轫尝到了从无到有的成就感。不过，没两年，却是东风二号首次发射失利带来的挫败感。
“感觉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但是我们（现场）有个领导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总结经验再干！我们确实总结了经验，其中两条很重要：一是技术要吃透，二是地面试验要做充分。所以我们又苦干了两年，1964年终于发射成功。”
东风二号发射成功四年后，戚发轫的工作转向卫星研制，并被当时负责总体工作的孙家栋“点将”，后来成为东方红一号的技术负责人之一。为了让东方红一号“上得去、抓得着、看得见、听得见”，戚发轫提出了完整的地面试验方案。
“发射之前，周总理很关心，就问准备好了吗？上天能够准确地播放《东方红》乐曲吗？我就老实讲，说我们能想到的、地面能做的试验，我都做过了，都没问题，就是没上过天。”
1970年4月24日，东方红一号发射的日子终于来临。
戚发轫：人家说“点火、起飞、星箭分离……”，搞运载火箭的人听到很高兴，拍着我说：“小伙子，成了！庆祝去！”我不敢说，因为我还没听到《东方红》乐曲呢！等到喀什站收到了，广播电台收到了，我们才敢说胜利了。
这首响彻太空的《东方红》，标志着中国成为世界第五个独立研制并发射人造地球卫星的国家，开创了中国航天史的新纪元。此后，我国卫星设计寿命越来越长，功能越来越强，技术一步步迈上新台阶。完成一个又一个使命后，戚发轫以为自己就在卫星系统光荣退休了。
59岁受命担任神舟飞船总设计师
1992年，戚发轫接到更为艰巨的任务——担任神舟飞船总设计师。
“我59岁了，让我来当载人飞船的总师，我很纠结。第一，不该我干，我快退休了；第二，我也不敢干，载人航天，人命关天。”
△戚发轫在发射场面对党和国家的需要和信任，戚发轫还是掌起了飞船设计的帅印。花甲之年的他又一次步入中国航天的新天地。从神舟一号试验飞船到神舟四号飞船，凡是能被预想出来的“万一”，戚发轫都要求设计人员千方百计去发现，去寻找。
在四次无人飞船发射成功后，终于，2003年10月15日，中国首次载人飞行——神舟五号载人飞船迎来发射时刻。发射前，戚发轫本想给航天员杨利伟吃上“定心丸”，却反过来被杨利伟安慰了一番。
戚发轫：人家航天员说，你们放心！我们作为航天员都是飞机（战斗机）驾驶员出身，驾驶飞机的时候每次特技飞行和起飞降落都是生死攸关的。我们相信你们设计师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最担心的是怕自己的任务完成不好。我们不怕牺牲，你们也不要顾虑。
那一天，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晴空万里。早上9点，神舟五号成功发射升空。当信号传回地面时，杨利伟展示中国国旗和联合国旗帜，用中英双语向世界问好。
杨利伟：向世界各国人民问好，向在太空中工作的同行们问好，向祖国人民、港澳同胞、台湾同胞、海外侨胞问好！
△杨利伟展示中国国旗和联合国旗帜中华民族千年的飞天愿望，在这一刻实现了！
但戚发轫的喜悦是短暂的，他必须马上投入到复查工作中。回到地面的杨利伟向飞船设计师回述了火箭上升过程中“难以承受的26秒”。经过团队的共同努力，终于找到了原因，并彻底解决了这个隐患。
“飞船也好、火箭也好，不害怕8—10赫兹的低频。但是我们就没想到人体的五脏和头，固有频率就在10赫兹左右，如果外边有同样的频率和他产生共振，他的心脏会非常难受。也就是说我们设计上考虑不周，但是航天员没有受到这个因素的影响，圆满完成了任务。”戚发轫说。
为航天梦付出全部精力
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但是人类不会永远躺在摇篮里。到2021年底，中国先后实施8次载人飞行任务，13名航天员闯苍穹，中国载人航天任务成功率100%。
戚发轫说：“搞工程不可能不出事，所以现在我们有很多措施。在天上运行这么长时间，我们想了几百个故障，每个故障都要找出一个对策，这个对策在地面要做实验，验证好才用。不过，我们想到的对策一个没用上，万无一失。”
如今，“祝融”探火、“羲和”逐日、“天和”遨游星辰，三位航天员正“出差”“天宫”，建设航天强国的接力棒，传到更年轻的一代手中。
戚发轫：“十年磨一剑”。他们面临的挑战比我们当年面临的要大得多，他们需要吃的苦不再是吃不饱、穿不暖，而是要排除一切诱惑，把时间、精力和智慧都倾注到事业上。
【记者手记】
我是记者朱敏。尽管已是耄耋之年，戚发轫先生的行程依然排得很满。没有刻意追求，中国航天史上的许多“第一”都融入到他的每一个细胞里。正如他的名字“发轫”，意为：拿掉支住车轮的木头，使车前进，比喻新事业开始。他常说，既然我是一辆“车”，就得拼命往前奔。如今，戚发轫的听力大不如前，但有个声音始终在他耳边，无比清晰。那是杨利伟下飞船后说的一句话：中国的飞船真棒！
▌本文来源：中央广电总台中国之声（ID：zgzs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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