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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妈妈为30岁儿子“维权”的458天

时间:2022-02-26 15:45:10 | 来源:财经网

陈美娟和儿子黄明昊

56岁的单亲妈妈陈美娟当了大半辈子家,和频繁出轨的丈夫离婚后,她尝试过彻底放手——那是唯一的一次——把90多万元的卖房款和借来的50万元交给了30岁的儿子,由他自己筹划买房结婚。她期待着儿子娶妻生子,这样,她才算尽到母亲的责任,然后,可以不再打工,享受生活,带带孙子。

一年半后,儿子告诉她,因为在斗鱼参与“鱼丸预言”,140万元全没了。放手的代价是她失去了一辈子的钱。陈美娟说,“现在我觉得我是失败了”,一个没有房、没有钱又负债的穷光蛋谁嫁给他?她作为母亲的人生也跟着不圆满了。

在过去的458天里,为了要钱,她带着儿子在武汉住了9个月宾馆,和斗鱼公司“谈判”。她独自走遍了武汉的法律援助中心,找律师咨询,又五次前往北京递材料。

个人的体面完全不重要了,文明的、粗鲁的办法她都尝试过,包括在公司楼下拉横幅、贴广告、放喇叭……2021年7月,因为扰乱单位秩序,她收到一张行政处罚决定书。2021年底,因为违反与斗鱼签署的和解协议,她被起诉了。

但这都不能让她停下来,向斗鱼要钱,或者说相信可以从斗鱼要到钱是他们未来人生唯一的希望。

斗鱼里的“鱼丸预言”

失去一辈子的钱

56岁的陈美娟记得“天塌下来”那天的每一件事。首先是日期,她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2019年11月22日”。在便利店连上了两个夜班之后,她买菜回家,看到30岁的儿子呆坐在沙发上,不看手机,也不说话。她觉得不对劲。

“没了,你交给我的,让我买房子的140多万(元)全没了”,儿子黄明昊的话让瘦小的陈美娟几乎崩溃。失去一辈子的钱是以一种她从没听说过的方式——儿子在一款名为斗鱼(全称:武汉斗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软件里参与“鱼丸预言”。

2019年7月,黄明昊在斗鱼看吃播的间隙,刷到了“鱼丸预言”,他随手点了进去。主播正在直播间里玩麻将游戏,邀请用户用“鱼丸”来押注自己开局能不能有“癞子”,“鱼丸”是一种虚拟货币,可以通过斗鱼平台充值购买。

黄明昊说,一开始他只是当作游戏消遣,出现在直播间的次数多了,主播加了他的微信,把买卖“鱼丸”的中间商推荐给了他,通过中间商买卖“鱼丸”更优惠。中间商拥有很多账号,黄明昊购买“鱼丸”后,他们会把充好值的账户及密码发给他。黄明昊就用这个账号押注,输了的话,“鱼丸”没了,钱也没了,赢了把号退回去,可以换钱。就这样,他一步步丧失了对自己的控制。

2019年7月19日,他分三次共购买了107元的“鱼丸”,而三个月后,一次性存进的50400元,三天后就全部用完。直到花光了全部的140万元,又在网络平台欠了一万元之后,他“快要不行了”,决定告诉妈妈。

黄明昊闭着眼睛说完,陈美娟愣怔了几秒钟。看着儿子绝望的表情,她又气又恨又可怜他,“靠打工哪还有机会再拥有这么多钱?”

这个普通的、靠打工谋生的家庭能在上海拥有100万元依靠的是三代人的积累,更重要的是搭上了世纪之交上海高速发展的房地产市场。

1989年,陈美娟和前夫结婚,公公在上海的工厂上班,有上海户口,还带着一个“接班指标”。公公退休后,前夫从江苏农村进城顶替,成为一名上海人。1996年,陈美娟也跟着进城,一家三口住进了前夫的爷爷在上海拉黄包车的年月挣下来的一间5.1平方米的房子里。

2002年这间位于徐汇区的房子有了动迁迹象,之后,他们拿到了13万元拆迁款,加上打工的积蓄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终于逃离了狭小、潮湿,满是蟑螂的“老破小”。再后来,陈美娟和丈夫离婚,2014年卖掉了这个两室一厅,各自分得了100多万元,陈美娟的财富积累达到了“顶峰”。

拿着这些钱,陈美娟又买了房子。2016年,她用130万元买了上海郊区的一个一室一厅。三年后,儿子提出一室一厅太小了,结婚得换成两室一厅。陈美娟咨询了中介,中介告诉她,房价一直在跌,现在不卖,明年还会跌。她信以为真,房子只卖了90万元,又向哥哥和妹妹借了50万元,一起交给了儿子。

她期待着儿子结婚生子,那样自己就可以像公园里那些唱歌跳舞的上海本地老太太一样,不用再打工,可以享受生活,带带孙子了。就在她觉得自己终于要收获圆满的时候,140万元没了,她对美好生活的想象也化为泡影。

摆在眼前最紧迫的问题是,钱没了,买不起房子,儿子就要打光棍一辈子了。她决定第二天出发,去武汉,找斗鱼退钱。黄明昊已经懵了,妈妈的决定也为他找到了一个出口。

立案告知书

“疯了一样的”

11月24日早上7点多,他们抵达武汉。“斗鱼这里面好大好大”,陈美娟看到很多台电脑,这是她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但她笃定公司应该为这件事负责任。

陈美娟拿出了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和房屋租赁合同,试图用这些证明“家里孤儿寡母的很困难”。接待的人态度很好,但这两个材料没有意义,工作人员让她打印关于“鱼丸预言”的转账记录。陈美娟站在打印机旁,看着叠的越来越厚的转账记录单无比心酸,那曾是她全部的希望。

四天后她又来询问进展,工作人员的答复是跟我们没关系。她情绪激动:没你们责任,儿子怎么会被主播诱导没了140万?对方报了警,他们又向警察重复自己的遭遇。12月3日,警方以其中一名主播开设赌场罪立案。

陈美娟每周去一次斗鱼,她反复讲述自己的不幸,但对方态度依旧。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把这件事想简单了。到了2021年1月,警方的答复是案子的进展没有这么快。让陈美娟失落、气愤的是斗鱼的回复:最多可以给一笔往返上海和武汉的路费。事情到这里再无进展。

“这样下去不行啊”,2021年1月4日,她把宾馆的枕套剪成背心,写上“诈骗140万,害我倾家荡产”,装在包里,坐上公交车,希望借此获得更多关注。她先去了斗鱼,拿出背心,想试探他们的反应,但没什么效果。

“天呐,怎么穿得出去呢?”陈美娟是个很体面的人,前夫出轨离婚,卖了房子,她依然分给对方一半钱。我们第一次见面吃过饭之后,她也一定要结账。真的要把背心穿上身走进人群那一刻,她犹豫了。她带好口罩、眼镜、帽子,把背心攥在手里,“哎呀,不管三七二十一穿上再说吧”。哪里人多就去哪,武汉的街道口、光谷步行街,她每天都去,遇到警察,就把背心卷起来。宾馆门口的801路公交车数不清坐了多少趟,直到1月15日,她遇到了武汉本地一位记者。

现在回想那天,陈美娟依然止不住地高兴,“我回宾馆跟我儿子说,我们的运气还真不错呢。”1月19日记者发出第一篇报道,21日陈美娟去斗鱼楼下拉了横幅,横幅一个人拉不了,她就花160元雇了两个老头,举着“还我血汗钱”站在公司楼下。

她计划拉两个小时,但五六分钟后,保安就来了,要收横幅,她说“两个老头吓死了”,把钱退给她就走了。保安也不让她进公司,她走到哪他们跟到哪,她就索性去超市里坐着。

文明的、粗鲁的办法她都尝试过了。她形容在武汉的自己“疯了一样的”,她打印了几千张“小广告”,一个多月的时间,奔走在地铁、公交站、商场。斗鱼公司附近的马路牙子上也贴着她的“小广告”。35元买来的卖菜喇叭不断循环播放她“维权”的呼喊,陪着她站在公司楼下。

陈美娟说,发出报道、拉横幅之后,她再去公司,有人接待了,也开始谈退钱的事。但全部退款是不可能的,一位工作人员说,黄明昊通过斗鱼平台充值了二十四万元,但他作为成年人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双方各自负担一半——平台出于人道主义退十二万元,分三期支付,其余和“鱼丸”中间商的转账往来与他们无关。若是同意,双方签和解协议,此事到此为止。

签了还能拿钱,不签一分都没有,陈美娟暂时应了,信用卡欠了好几万,日子“真的不好过”。那个冬天,她几乎走遍了武汉市区的法律服务中心,每一个地方都去过六七次,希望从不同的律师那里得到指点。

陈美娟说自己“跟文盲没什么区别的”,只读到初中,就像很多农村女孩一样,放学回家被无数的家务事缠绕。喂羊,割草,做饭。家务事做完,吃过晚饭,夜里八点了,没有精力再做功课,干脆不读了。14岁,她开始打工。

签和解协议之前,法律援助律师告诉她,只要双方签名,协议的确受法律保护,但如果有证据表明直播间存在违法行为,即便她违约被起诉了,法院也不会支持对方的诉求。她安心了,3月3日,正式签署了协议。协议要求,陈美娟和儿子黄明昊要停止现在的行为并承担保密义务。

5月20日——陈美娟又讲起了一个关键的日子。她再次找到记者,透露了和斗鱼签和解协议的事情。她想借此给斗鱼施压。采访过程中,她几次说起这个决定都很后悔,“着急了,太着急了”。报道发出之后,斗鱼拒绝了第三期赔付,也不再接待她,他们只拿到了8万多元。

在反复希望与失望中争取来的一点成果也没了。陈美娟开始写材料、信访,走遍了武汉的各个行政、司法部门。2021年8月,他们回到上海,六个月后,收到法院的传票,被斗鱼起诉了。

陈美娟手机备忘录里的提醒事项

作为母亲的人生也跟着不圆满了

2022年1月11日,陈美娟在上海的出租房里再一次讲起这些故事,她有说不完的话,不用担心她想不起细节,在“云闪付”花六毛二分钱买优惠券这样微小琐碎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楚。

在上海租的房子4000元一个月,事发之前,这并不是负担。从上海到武汉时,她没想到一年都解决不了这件事。她刷爆了几张信用卡,想再去办一张,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理能力了。

在和律师的交流中,她才明白立案不是口头说说,应该有一份纸质的《立案告知书》。她找警察要到了告知书。也是在武汉,她第一次知道刑事和民事的区别。手机备忘录里记着“明知故意”“继续从事”“放任不管”……这些专业名词她讲不出来,咨询完律师之后就记下来,去“谈判”才能有得说。但陈美娟并没有太多“谈判”机会,她记得,第二篇报道之后,斗鱼工作人员只在警方的调解下和她谈过一次,她反复倾诉自己倾家荡产,欠了几十万债。但对方没有太多回应。

还有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都发生在了自己身上。2021年,她收到了一张《行政处罚决定书》,因为不满斗鱼的答复,她在前台推倒了两个花盆,泼了两瓶矿泉水,扔了伞架上的十几把伞,被当地派出所警告;也是在这一年,她四次到公安部信访,分别是4月9号、6月10号、8月12号、10月13号。

时间对于她而言是非常具体、明确的。例如,在那个5.1平方米的“老破小”里住了8年零3个月;2002年,她下岗了;2011年11月,在母亲离世后,婚姻更加岌岌可危;25年婚姻终于在2014年9月5号走到尽头,她被抛弃了......

她也怨恨儿子,不是没有骂过,但更多的是担心。陈美娟说,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只要能回头,那还是好的,还是好孩子。在武汉,儿子呆坐在宾馆的房间,很后悔,常常念叨活不下去了,她得藏起自己的情绪,接住儿子的绝望,笑着鼓励他。唯一可以称得上喘息的时刻就是周末——律师、斗鱼公司、办案警察都休息了,她无处可去,一个人坐在商场边,看着超市前来来往往的老人、小孩,无所顾忌地掉眼泪,她本来也可以过这样的生活。

陈美娟说,当初把钱交出去,也是想把当家的责任交出去,她太累了。回望自己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尽是疲惫,她卑微、忘我地维系着这个家。尽管是同乡,前夫以本地人自居,嫌弃她,常常说“你个外地人”。他整夜打牌,频繁出轨,从两三天不回家发展到一个星期、一个月不回家。儿子手腕伤了,陈美娟带着奔波北京、香港看病,前夫从来不管。离开了前夫,儿子也30岁了,很听话,工资卡都交到她手里,陈美娟觉得可以放手了。

成为母亲之后,陈美娟所有的决定都优先考虑儿子。在武汉,她是冲在前面的那个人。无论与斗鱼“谈判”、贴传单、拉横幅、找律师还是去信访,儿子都很少露面。黄明昊从小有点口吃,采访过程中,妈妈在场的时候,他话很少,他解释,这些事情妈妈说也是一样的。

我问陈美娟,为什么不让黄明昊一起去呢?她对这个提议感到不解,“哪有小伙子到外面贴广告?没有的,这是我干的活,不能让他去。”五十多岁,离婚了,样样都没了,她觉得这反倒能帮她换取别人的同情心。但儿子出去就不一样了,人家不会同情的,陈美娟说。

“在儿子面前不好说什么,现在你是采访,我可以说说,对吧。让儿子管钱这件事情是自己做错了。”凌晨12点,陈美娟站在自己工作的24小时便利店收银台边说道,“现在我觉得我是失败了”她担心,一个没有房、没有钱又负债的穷光蛋谁嫁给他?这样,她作为母亲的人生也跟着不圆满了。

在斗鱼递交到法院的材料中,陈美娟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在武汉街头的照片在斗鱼递交到法院的材料中,陈美娟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在武汉街头的照片

“只有我能帮他”

1月13日,在陈美娟下了夜班补觉的时候,黄明昊聊起这一年。这是第416天。他问过自己好好读书是不是就可以躲过今天的命运了,结论是:碰上了一定逃不掉。

中专毕业之后他开始做婚礼摄影,在第一家婚纱摄影店干了一年,觉得没劲走了;第二家干了一年多,因为摄影师考试没过,一气之下又走了。母亲劝他再等等,他不听,这之后,换了四五家店,越换越小,最后一家不到半年就倒闭了。他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

输了140万元,看似偶然,但他想想好像又是必然的。他知道自己浮躁、没耐心,像个孩子。改不掉,可能也不愿意改,他说,不出事的时候,只觉得是性格缺陷,无妨。妈妈操持着家里的全部,他不需要管钱,每个月管妈妈要一点零花钱,和朋友们吃饭、打台球,生活简单快乐。

事情发生以后,母子俩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系。黄明昊告诉朋友自己去外地了。除了兼职,他很少出门。2021年9月,给一对新人拍照时,看着各种仪式和祝福,黄明昊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很煎熬”。其实这只是一场很普通的婚礼,只是自己太差了,他说。

他的同龄人,小孩都七八岁了,而他什么都没有。陈美娟理解儿子,她同样也被笼罩在这种比较的压力之下。她回不去老家,那里没有属于她的任何东西,只能看看在县城拥有房子的妹妹和哥哥的日子过得多好。她尽量不去看,不去比。

在上海,她也没什么朋友,尽管十多年拿到了上海户口,也成为上海人,但从来没有走进这个城市。她四处打工,在牛奶棚、蛋糕店、便利店偶尔能遇上聊天的人,一旦换下一份工作,这段关系也就中断了。

失去140万元以后,陈美娟和儿子更紧密地绑在了一起。妈妈上夜班,黄明昊整晚睡不着,在床上吸烟,呆坐着乱想。只有妈妈也睡在一边的小床上,他才感觉有了依靠,能睡得着。

陈美娟一边吃着碗里的饭一边说,你看我晚上吃这么多饭,就是为了儿子,我得生活下去啊,我垮了,谁来帮他呀?没有,只有我帮他。

2021年11月,他们得知被斗鱼起诉之后,陈美娟又开始找法律援助律师,律师告诉她,因为确实违约了,注定会败诉。

陈美娟和儿子“搞不明白”了,开始猜测斗鱼的意图,要赔钱?但斗鱼肯定知道我们拿不出钱的。协议3月3号签的,5月媒体报道,怎么这时候传票过来了呢?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被他们四处信访逼急了,希望用诉讼劝退他们,这种猜测又为他们带来了一点希望。

12月10号开庭那天,陈美娟一个人去了武汉,庭审结束之后,斗鱼拿出了一份调解书,陈美娟签了字。她把这理解为要给退钱了,否则,为什么起诉了又要调解呢?

曾经接受过陈美娟咨询的律师刘敬利说,事实上,要回钱并不乐观。立案通知书上只是对一名主播以开设赌场罪立案了,至于这名主播与斗鱼的关系、斗鱼公司有没有参与都需要警方进一步调查。如果对方涉嫌赌博,黄明昊的行为也算参与赌博,这和受骗就是两个概念。更重要的是,这个资金是赌资,按法律规定是赃款,要收归国家的。

这一点,陈美娟也知道,她着急地说,但是无论如何警察立案了,这证明斗鱼的直播间里确实在引导、诱骗赌博。在黄明昊的讲述里,是一名斗鱼主播告诉他“鱼丸”可以换钱,并把“鱼丸”商人推荐给他,他才一步步陷进去了。

“我们俩就像掉到谷底的人,爬起来真的有点费劲,但也得争取往上爬,爬上去啊。”陈美娟说,最后一分钱没有也得面对,但儿子没做好准备,还在阴影里,“所以这话不能说,我相信拿到钱的把握更大一点”。向斗鱼要钱,或者说相信可以从斗鱼要到钱是他们未来人生唯一的希望。

2022年1月18日,陈美娟又从上海去武汉找警察问进展,立案一年过去了,案子还在调查当中。对于陈美娟和黄明昊母子俩的“维权”行为,深一度记者询问斗鱼,其工作人员称不再回应。

在斗鱼递交到法院的材料中,陈美娟第一次看到了自己在武汉街头的照片,还有那些传单、横幅,她自己手里都没有记录。她一张张翻看着说:这也是很好的回忆呀,等到自己七八十岁时,儿子肯定成家了,孙子孙女都好大了,就给他们讲,你们的爸爸年轻时一时头昏,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你奶奶穿着背心到武汉“维权”去啦。

(为保护采访对象隐私,除刘敬利外都是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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