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伟武
■本报记者 沈春蕾
不久前，龙芯中科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龙芯中科）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作为国产CPU（中央处理器）第一股在科创板上市。
2001年，龙芯团队在中科院计算技术研究所（以下简称计算所）开始研制龙芯CPU，并用10年时间完成技术积累。2010年，龙芯团队转型成立公司——龙芯中科。
“20年来，我们经历九死一生，最终努力坚持了下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耐住了寂寞，挡住了诱惑，忍住了委屈。”谈及上市，龙芯中科董事长胡伟武告诉《中国科学报》，“上市只是一个新的起点，龙芯中科未来的路还很长，仍需要不懈努力。”
将实验室样品转换成产品
在胡伟武看来，创业不能一心二用，将中科院的技术（样品）转换成产品，这个过程虽然很痛苦，但他们的决心非常大。
胡伟武将转型的过程总结为两个公式：一个是“样品+质量体系=产品”，另一个是“产品+服务体系=商品”。龙芯中科在经历了短暂的转型阵痛后发展壮大，并在市场实践中形成了工控和信息化两个市场方向。
从产品到商品，技术需要面临市场的考验，龙芯中科也不例外。
胡伟武介绍，龙芯中科的市场化进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2011年到2015年在嵌入式设备中试点应用，2015年CPU销量达几万片；第二阶段是从2016年到2019年在电子政务领域试点应用，2019年CPU销量达几十万片；第三阶段是从2020年到2022年在电子政务领域推广，并在关键行业应用试点，2020年起每年CPU的销量达上百万片。
经历了多轮应用市场的“试错”，龙芯中科的技术平台和产业链不断完善。目前，该公司基本完成了基于龙芯CPU及操作系统的自主信息技术体系的构建。
“我们正在开启从CPU和操作系统的技术‘补课’转向应用软件和产业生态建设的新征程。”胡伟武向《中国科学报》介绍，在国内CPU企业中，龙芯中科是唯一坚持基于自主指令系统构建独立于Wintel（Windows+Intel）体系和AA（ARM+安卓）体系的开放信息技术体系的企业。
据介绍，龙芯CPU最新产品3A5000的性能已逼近市场主流CPU水平。基于龙芯CPU形成了包括几千家企业的产业链，自主可控的信息产业生态正在形成。2023年，龙芯中科将推出3A6000，性能有望达到市场主流CPU的水平。
起步之初没人愿意投资
2009年，胡伟武带领龙芯团队开始筹办企业。“当时没人愿意给我们投资。”他回忆道，“自己就像堂吉诃德，拿着一个叫龙芯的长矛，想斗两个风车，一个是Intel，一个是ARM。”
为此，中关村管委会开了20多次协调会，最后决定由北京工业发展投资公司（以下简称北工投）投资龙芯中科。
胡伟武至今还记得北工投时任董事长来计算所时说的一句话：“我知道投龙芯肯定是赔钱的，即使赔了我们也要投。”北工投当时投了1亿元，并带动民营资本跟投1亿元。
随后，越来越多的社会和公众资本开始关注龙芯中科。2016年，龙芯中科在B轮融资时引入鼎晖资本。2017年和2019年，龙芯中科先后完成了C、D轮融资，其中D轮由中国国有资本风险投资基金领投。2021年12月，龙芯中科在上海证券交易所过会。“我们在不同投资阶段，均给团队发放了股权激励。”胡伟武说。
从中央资本、地方资本、社会资本到公众资本，胡伟武很感谢各界给予龙芯中科的支持。他感叹道：“只有在中国，我们才能获得这样的支持。”
胡伟武介绍，龙芯中科从2010年开始在工控领域应用，2015年开始在信息化领域应用，解决了数以千计的问题。“我们的产品性能从2015年到2020年提高了10倍，越来越好用。”
他进一步介绍：“龙芯中科的产品性能提高和生态完善都是市场带出来的，关键是在龙芯性能处于较弱的情况下，国家还给我们需求市场，让我们从市场中盈利，能够反哺研发，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胡伟武有一句口头禅：“研发支持把龙芯‘扶上马’，市场带动把龙芯‘送一程’，路边还有资本的保驾护航。”
“我们觉得国家需要”
龙芯团队组建之初，只有十来个人、100万元经费和一间50平方米的实验室。今年3月，龙芯中科已发展至950多人规模。
“龙芯中科早期的核心研发人员都是国内培养的。我本人培养了60～70个博士生，留在龙芯的近40个，最优秀的学生基本都留下来了。”
那么，胡伟武是用什么方法留住团队、留住人才的呢？他的回答是，龙芯团队的灵魂就是理想和作风建设。
“假如现在有单位开出比龙芯高几倍的工资来挖人，你会怎么做？”面对记者的提问，胡伟武没有正面回答。他举了一个例子，“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团队很多骨干都面临这样的诱惑，对方开出3倍、5倍甚至10倍的工资，但他们都没有走，因为我们已经从思想上解决了为谁做龙芯这个根本性问题。”
为此，胡伟武带领龙芯团队开始兑现自己的承诺。“我们做CPU就是要建立自己的信息技术体系。”他多次表示，引进X86和ARM建不成自主体系，只有自主研发才能实现这一目标。
经过“十二五”的转型期，“十三五”期间龙芯中科实现了CPU性能提高十倍、销售收入提高十倍的“双十倍”跨越。2020年，龙芯中科研制成功的3A5000的通用处理性能是“十二五”主要产品龙芯3A1000的十倍以上；2020年，龙芯中科销售收入超过10亿元，是2015年的10倍，各类CPU销售首次突破百万片。
“我们从来没有把上市赚钱作为龙芯中科的目标，而是把上市作为加速龙芯中科发展的手段。”胡伟武说，“我们越是坚持为人民做龙芯，利润越会滚滚而来；我们越是为赚钱做龙芯，利润就会离我们而去。我们持续推动自主CPU的研发和产业化，因为我们觉得国家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