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研究所出了8位菲尔兹奖得主: 教授没有发论文压力，不指定方向，不必教课

这个数学研究所的常任教授中，竟然三分之二都是菲尔兹奖得主。

年均科研经费 4000 万，在森林里边散步边思考数学问题，没有教学责任，没有发论文压力…… 这是怎样的神仙科研生活？

前段时间，2022 年菲尔兹奖公布，共有四位年轻的数学家获奖。其中包括法国数学家 Hugo Duminil-Copin。

当人们深入了解 Hugo Duminil-Copin 所在的巴黎萨克雷大学高等科学研究所（IHES）时，却发现这个机构实在不一般：

Hugo Duminil-Copin 是巴黎萨克雷大学拥有的第 11 位菲尔兹奖得主。他所在的 IHES 是这所大学的创始机构之一。

自 1958 年成立以来，IHES 的 12 位数学常任教授中，已经有 8 位教授于任职期间获得了菲尔兹奖。Hugo Duminil-Copin 之外的 7 位获奖者如下：

René Thom（1958 年获菲尔兹奖），1963 年至 1990 年在 IHES 担任常任教授

Alexandre Grothendieck（1966 年获菲尔兹奖），1958 年至 1970 年在 IHES 担任常任教授

Pierre Deligne（1978 年获菲尔兹奖），1970 年至 1984 年在 IHES 担任常任教授

Alain Connes（1982 年获菲尔兹奖），自 1979 年起担任 Leon Motchane 主席，自 2017 年起担任名誉教授

Jean Bourgain（1994 年获菲尔兹奖），1985 年至 1993 年在 IHES 担任常任教授

Maxim Kontsevich（1998 年获菲尔兹奖），自 1995 年起在 IHES 担任常任教授

Laurent Lafforgue（2002 年获菲尔兹奖），2000 年至 2021 年在 IHES 担任常任教授

在 IHES 之外，巴黎萨克雷大学还有三位数学家获得过菲尔兹奖：

Jean-Christophe Yoccoz, 1994 年获菲尔兹奖

Wendelin Werner, 2006 年获菲尔兹奖

吴宝珠（Ngô Bảo Châu，生于越南）, 2010 年获菲尔兹奖

据官网披露，IHES 的年度预算约为 600 万欧元（2005-2015 年平均），折合人民币超过 4000 万元。其中，西蒙斯基金会是该研究所最重要的捐助者，过去二十年已陆续捐赠超过 2500 万欧元。去年 10 月，西蒙斯基金会再次捐款 2500 万欧元（约 1.7 亿人民币），承诺为 IHES 至少提供十年的资金支持。

但 IHES 目前仅有六位常任教授，此外就是每年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 200 名访问学者，每位学者大概停留 2.5 个月。

IHES 新晋菲尔兹奖得主

Duminil-Copin 因使用概率论解决统计物理学问题而获得菲尔兹奖，他也是 IHES 第一位专攻概率论的教授，这一特点体现了该研究所的理念及其成功原因：「在招聘教授时，我们唯一的重点是寻找最杰出的数学家或物理学家，而不会根据研究主题进行招聘」，IHES 现任负责人 Emmanuel Ullmo 说道。

Ullmo 回忆起雇佣 Duminil-Copin 的过程时说道：「大约在 2016 年，当我请教专家推荐杰出的年轻研究人员时，Hugo Duminil-Copin 的名字正好排在首位。尽管 IHES 历史上没有其他数学教授专攻概率论，但我们还是为 Hugo 提供了这个职位。如果有像 Hugo 一样卓越的研究者从事其他数学领域，那他们也适合加入我们。」

根据 IHES 的访问学者计划，每年约有 200 名来自世界各地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被邀请访问 IHES。IHES 的常任教授可以邀请各自领域的专家就他们的研究项目进行合作。「访问研究者可以在研究所停留数天或数月。通过和他们讨论与我研究相关的想法和问题，我受益匪浅。」Dumiil-Copin 说道。

很多知名物理和数学研究者都曾作为受邀研究人员访问了这所拥有 64 年历史的研究所，包括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默里 · 盖尔曼、阿尔弗雷德 · 卡斯特勒、史蒂文 · 温伯格，法国著名数学家安德烈 · 韦伊、整体微分几何之父陈省身。

虽然访问研究人员通常只停留两到三个月，但在某些情况下，他们的访问时间可能会延长至数年。Thibault Damour 是 IHES 物理学常任教授，专门研究黑洞物理学，他与一位在该研究所待了近八年的访问研究员一起工作。他们开创了一种描述两个黑洞合并导致轨道运动和引力辐射的理论，这一理论在 2016 年人类首次直接探测引力波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宽松的研究氛围

除了访问学者，研究所内部的学者也从彼此身上受益良多。1982 年菲尔兹奖得主 Alain Connes 曾是 IHES 的常任教授，直到 2017 年才退休。他将该学院描述为一个室内管弦乐团（chamber orchestra）。「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一些在某个领域造诣颇深的人。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要么研究所内部就有合适的人可以帮你，要么他们会引导你在外部找到合适的人。」

IHES 的教授没有教学责任，也没有在科学期刊上发表论文的压力。「我们的教授享有充分的研究自由。他们可以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科学探索中，而不受教学和管理职责的束缚」Ullmo 说。

Duminil-Copin 举了一个例子，「一天晚上在研究所，我和我的合作者想出了一个关于渗流理论（percolation theory）的新概念。于是，那天晚上以及接下来的四天，我们都一心扑在那个概念上，没有人打扰我们。这种氛围在我的研究进展中发挥了很大作用，我不确定在其他地方我是否还能做出同样的工作。」

IHES 的教授甚至没有义务在一个领域坚持工作。「他们可以像 René Thom 等人那样转到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IHES 看重的是创造力的运用，而不是杰出的技能。这才是它独特的魅力所在」Connes 说到。

进一步激发数学家们灵感的是 IHES 所在的位置。它位于距离巴黎 30 公里左右的 Bures-sur-Yvette 自然保护区内，环绕着大量树木和绿色植物。虽然研究所仅有三栋简朴的建筑，但校园却分布在 25 英亩的树林中，对于 Damour 这种喜欢在长途跋涉中思考和讨论的研究者来说，这是一个再理想不过的环境。

Connes 也喜欢在长时间散步时与同事讨论数学问题，但散步的里程不是最关键的：他清楚地记得，一次短暂的步行带来了一篇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论文的发表。「从主楼到自助餐厅大约需要五分钟，Albert Schwarz 和 Michael Douglas 问了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恰好在我的口袋里。我立即向他们展示了它，然后我们最终联合写了一篇论文。事实证明，这是我所有论文中被引用次数最多的。」

根据 Connes 的说法，一些出人意料的元素也增加了 IHES 的独特性。「会议完全出乎意料，从不安排讨论，完全是即兴的。」

奖励是结果，而不是目标

除了 8 位菲尔兹奖得主之外，IHES 还有 3 位教授曾获得阿贝尔奖，这是数学领域另一个享有盛誉的奖项。尽管研究所招揽了数量众多的顶级数学奖项得主，但 Ullmo 认为，教授的聘用并非基于他们获得了最高奖的荣誉。「我们唯一的标准是他们完成重大发现的能力，」Ullmo 表示。

Connes 表示，研究所的重点一直是寻找具备创造力的原创性人才，而寻找下一代有才华的科学和数学家不仅仅是相关负责人的责任。

「每位教授都觉得有责任将接力棒传给更出色的人。这就是我们将这个研究所的传统发扬光大的方式，」Damour 说。

Connes 补充说，该研究所的传统也应该通过保持其原始规模来保持。「IHES 的优点之一是它自创建以来一直保持小规模。这有助于营造类似家庭的归属感。这是非常宝贵的，因为它允许在轻松、无压力的氛围中完全自由地进行研究。」

原文链接：https://arstechnica.com/science/2022/07/how-one-institution-keeps-claiming-maths-highest-aw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