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日本汽车业：不怕造假，怕掉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抢购“日货”的故事不再光鲜，以“工匠精神”闻名的日本汽车业也跌落神坛，企业高管90度鞠躬的积极道歉，也变成网友调侃的“躬匠精神”。
高田的杀人气囊、神户制钢以次充好以及本田机油门等余震未了，日本一家汽车零部件工厂再次曝出数据造假丑闻。近日，曙光制动器工业株式会社承认，该公司在日本国内生产的动力装置及其零部件产品中有11.4万多项质量检验数据存在篡改或编造等造假行为，其中约5000项数据不符合约定标准。
根据该公司提交的文件，本次造假事件波及丰田、日产在内的10多家车企。对此曙光制动总裁Yasuhiro Miyaji公开道歉，称主要是由于检查人员不频繁变更所致，公司预计不会对问题零部件发出召回。
一记响雷再次震惊汽车业。很长时间以来，日本制造是高品质的代名词，从眼药水、电饭煲再到马桶盖，日本产品都曾受到国人追捧，日系车凭借省油耐用的美名也占有不小的市场份额。不过频频出现的违规、造假等丑闻，开始让日本制造光环不再。
如今汽车业正处改革关键期，电气化浪潮不可逆转。“日本制造”这张蒙了尘的旧船票，还能不能登上时代的巨轮？
不是第一例，也不会是最后一例
和偶尔在圈内刷屏的“排放门”或“断轴门”不同，日本汽车行业会因各种造假丑闻登上热搜。起底这些规模性群体造假事件，其利益之复杂、涉及范围之深远，令行业侧目。
以此次曝光的曙光制动为例，作为生产刹车相关零部件巨头，其最大股东是丰田，后者持股比例超过11%，第二大股东是五十铃汽车，持股比例为9%，二者均是车企巨头。多重加持之下，2019年，曙光制动生产的刹车盘在日本市场拥有36%的市场占有率，全球市场占有率也达到10%。
利益的盘根错节，让曙光制动不再是一家单纯的零部件供应商。早在2020年2月，曙光制动接到内部人士举报数据造假，后经调查发现，公司旗下4家子公司存在不当行为。尤为关键的是，造假行为至少可以追溯到2001年。长达20年的造假行为，意味着造假成了这家企业心照不宣的事实。
对于此次数据造假的原因，曙光制动归结为公司内部监管机制不健全和合规意识淡薄，不过这套说辞似乎并不能掩盖群体性造假的事实。
“这种现象存在近20年，很难想象那么多主机厂近20年的售后反馈、技术检查以及质量探测都没有探测到。”在某中国汽车品牌工作的质量经理刘裕（化名）告诉未来汽车日报，当具有高技术的企业有一款产品质量过剩时，厂家可能一方面给出最严控制标准打击对手赢得顾客，一方面降本成本。当成本与质量不可兼得时，牺牲部分富余质量，可能就会产生数据造假。
而对于成本的精准控制，历来都是日本车企经营的主要理念。本田为了减少成本，不惜砍掉一些车型的产能，日产也在不断压缩生产成本。丰田“拧干毛巾上最后一滴水”的精益生产模式，更是被诸多企业奉为圭臬。
出色的成本控制虽然保住了利润，但也埋下隐患。
发生在2009-2011年间的丰田召回门，就是由于丰田过于注重压缩成本，大量使用低层次供货商，导致车辆刹车失灵，造成丰田启动了超900万辆最大规模的召回。而高田气囊则是因推进剂没有防潮措施，并且有些产品少装一个圆片，事故发生后被称为“死亡气囊”，神户制钢以次充好，更是给整个日本汽车工业蒙上一层阴影。
“减少投入，维持其产品品质并且增加品牌效应，造假目的无疑就是这三项。”汽车行业分析师凌然对未来汽车日报分析称，日本企业之所以造假事件频发，背后最大的原因就是商业盈利的目的。日本作为资源短缺的国家，严重依赖原材料进口，为了避免浪费，也只能通过造假来最大节省成本。
尤其目前汽车市场竞争激烈，价格战异常凶猛的情况下，“高科技造假”似乎成为一条捷径。在凌然看来，造假背后的原因归结起来都是商业目的。随着车企与相关零部件企业不断出现群体性造假事件，日本汽车企业所面临的竞争也会愈加激烈，曙光制动造假案件“不是第一例，也不是会最后一例”。
南开大学日本研究院经济产业研究部副教授张玉来，则把“日本制造”出现问题的最主要原因归咎为整体根源问题，他认为曾经支撑日本制造业不断改善、技术进步的社会根基已经瓦解，这无疑彻底终结了让日本制造神话。
最大挑战在未来
令人唏嘘的是，在经历了多起群体性造假之后，日系汽车品牌的份额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在外界的口诛笔伐中，其份额反而在不断攀升。
刚刚过去的一年里，受疫情影响，车企普遍“歉收”，但其中日系品牌却展现出了强大的抗跌能力。2020年，丰田汽车的销量虽然下跌11.3%至952.8万辆，但这个跌幅小于大众集团15.2%的负增长，后者2020年全年销量为930.5万辆。这让丰田在时隔4年之后，再度成为全球销量冠军。
“日系品牌不仅会给自己省钱，也会帮用户省钱。”某自主品牌内部人士告诉未来汽车日报，日本汽车工业是在二战后才正式开始发展的，加上市场狭小、资源匮乏的国情限制，逐渐树立起“比美系便宜，比德系耐用”的差异化形象。在消费者的印象里，日系车形成经济省油的固有标签。
回到国内，丰田和本田在华销量均创下历史新高，分别达到179.75万辆和162.6万辆，日产则达到了145万辆。乘联会数据显示，今年1月，日系乘用车批发销量更是反超德系。同期，日系车在中国市场的总销量同比增长18.3%，达到46万辆，长安马自达的同比增幅更是高达33.8%。
时至今日，丰田卡罗拉仍是全世界最畅销的车型。“此次造假事件不会影响到日系车的销量和份额。”凌然表示，曙光制动的造假并没有引起严重的事故，属于一种“高技术的造假”，只能说企业的“人品”不好，并不会影响到技术和日系品牌本身。
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告诉未来汽车日报，日本国民对造假行为有深刻的反省和关注，“其他国家企业可能也有造假行为，但是其他国家就没有明显的这种公告谢罪，或者纠正行为，这意味着对其他国家对这方面的重视度是不够的。”
而对于日本企业来说，每次造假事件公布后，“鞠躬致歉”成为企业高管的统一动作，同时也付出了真金白银的代价。在丰田召回门过后，丰田章男在各国巡回公开鞠躬道歉事件，丰田因召回事件的损失也高达18亿美元。而高田则因死亡气囊事件负债百亿美元，最终走向破产，丰田、本田等也为此付出数千亿日元的召回和维修费用。
在凌然看来，日本企业积极认错的态度也值得中国车企学习和借鉴，包括对于一些事件发生之后处理问题的方式。“从这个方面来看，造假并不能影响日系品牌的根基，但长期来看如果仍会持续出现这种情况，问题就在新能源汽车领域。”
如今，特斯拉成为电动汽车领头羊，在资本市场也已经成为市值最高的车企，年销50万辆的规模也有望进一步扩大。大众品牌ID.系列也正式出征，并且已经在欧洲市场取得初步成功。与日本车企一洋之隔的中国新势力车企，逐渐在这片新兴市场站稳脚跟，销量稳步攀升。
一直押注混动系统的日系品牌，在纯电动领域已经稍显落后。在新能源领域没有行业积淀和口碑的情况下，如果日系品牌仍在不断造假，品牌光环岌岌可危。“接下来在新能源领域才是真正的竞争”，凌然表示，如果日系车现在不极力挽回失去的品牌力，消费者就会逐渐对日系车失去兴趣，如果新能源车跟不上，日系车很可能就此衰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