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Pexels来源 Scientific American
撰文 Rachel Nuwer
翻译 胡琦琳
审校 戚译引
一天晚上，Adam Mastroianni 很不情愿地打好领带，准备去参加英国牛津大学（University of Oxford）举行的又一次黑领带派对，他对参加这样的派对毫无兴趣。Mastroianni 当时在牛津攻读心理学硕士学位，他知道在派对上自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无休止的谈话。他不喜欢这样的聊天，又不知道如何礼貌地抽身而退。
更糟的是，他突然意识到，他还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维持着这无休止的谈话，尽管对方也不想聊天。他想：“会不会谈话的双方都在想结束谈话，但是当聊不下去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编者注：黑领带派对 [black-tie party] 指正式的晚餐派对，男士穿正装并佩戴黑领带，女士穿晚礼服。）
Mastroianni 的预感可能是对的。在一项于 2021 年 3 月 1 日发表在《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的研究中，研究人员通过深入了解谈话者的想法，去判断他们对某次谈话持续时长的感受。该团队发现，对话几乎从来不会正好在双方都希望结束的时候结束，而且人们很难判断对方何时希望结束谈话。不过有些情况下，谈话者对谈话不满意不是因为时间太长，反而是因为时间太短。
“不管你认为对方想的是什么，你很有可能猜错了，”现在是美国哈佛大学心理学博士的 Mastroianni 说，“所以你应该在你第一次觉得可以结束的时候结束话题，早结束总比晚结束好。”
之前有关谈话的课题都是由语言学家或社会学家进行的。研究对话的心理学家也大多是将研究谈话用作解决其它问题的手段，比如人们如何用语言劝说他人。有少数研究探究了人们在谈话结束时会说些什么，但研究的重点并不在于人们选择什么时候说这些话。“心理学研究才刚刚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件非常有趣而且很基本的社会行为。”Mastroianni 说。
Mastroianni 和同事进行了两项实验来研究谈话中的动态。第一项实验中，他们询问了 806 名线上参与者最近一次谈话的持续时间。这些谈话的对象大多是伴侣、家人或朋友。参与者详细描述了谈话中是否有他们希望结束谈话的时间点，并估计这个时间与谈话实际结束的时间之间的关系。
第二项实验在实验室进行。研究人员让 252 名参与者两两组队，每对谈话者彼此互不相识，并让他们随意决定聊天的话题和持续时间（1~45 分钟）。随后，研究团队会询问参与者，他们希望谈话什么时候结束，并让他们猜测同伴的回答。
Mastroianni 和他的同事们发现，只有 2% 的谈话在双方都希望的时间结束，只有 30% 的谈话在其中一方希望的时间结束。大约一半的谈话中，两人都希望对话更早结束，但他们的分界线通常不同。这两项研究的参与者报告表明，平均而言，他们希望的谈话时间大约是实际时间的一半。令研究人员意外的是，人们其实不一定在尬聊：在 10% 的谈话中，两名研究参与者都表示希望双方交流能持续更长的时间。并且在与陌生人的交流中，大约有 31% 的谈话中至少有其中一方想继续下去。
很多人也无法凭直觉判断谈话对象的需求。当参与者猜测对方希望什么时候想要停止说话时，他们的误差大约是整个谈话长度的 64%。
图片来源：Pexels美国达特茅斯学院（Dartmouth College）社会心理学家 Thalia Wheatley 并未参与这项研究，她评价说，人们无法判断谈话对象希望结束谈话的时间，这是一个令人震惊而又重要的发现。她认为，在某些方面，谈话是相互协作的优雅表达。“但因为我们无法确定何时结束谈话，而导致最后一切都不一样了。”Wheatley 补充道，这也可能是人们喜欢选择在喝咖啡、喝饮料或吃饭时交谈的原因，“空杯子和账单让我们有很好的理由结束谈话”。
美国芝加哥大学（University of Chicago）行为科学家，也未参与这项研究的 Nicholas Epley 想知道，如果大多数谈话都在我们希望的时间结束，那会发生什么。“有多少新的见解、新奇的观点或生活中有趣的事情，会因为我们避免了与他人进行更长久、更深入的交谈而错过？”他问。
虽然这无法在日常生活中无数次的交流中找到答案，但科学家可以设计一种实验，让谈话在参与者想要停止的时候结束，或者在之后的某个时间点继续。“那些恰好他们想要结束的时候结束谈话的人，是否真的会比那些谈话时间持续更长的人聊得更好呢？”Epley 问道，“我无法想象，但我很希望可以看到这项实验的研究结果。”
这些发现也引出了许多其它的问题。会不会在其它一些文化中，谈话的规则更清楚？在谈话中会不会有什么线索，让善于交流的人发现了呢？群体对话又是如何展开的？
“谈话这门新兴科学需要像这样严谨的描述性论文，但我们也需要因果实验，来检验可能帮助我们应对谈话这个重要且普遍的挑战的策略，”美国哈佛商学院（Harvard business School）工商管理教授 Alison Wood Brooks 说（他并未参与这项研究），“我觉得我们能在火星上发射探测器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我们却才刚刚开始严格理解人们是如何相互交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