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选秀年年有退赛， 到底是综艺剧本还是资本博弈？
节目完成了热度KPI，国际学员可以退场了？
上周，《创造营2021》突然官宣撑腰榜TOP4的热门学员和马退赛，引发粉圈地震，#和马退赛#相关话题累计阅读量高达5.6亿，有关退赛原因的猜测一时间众说纷纭。
以该事件为导火索，与和马谐音的@盒马发微博建议吃火锅“涮企鹅”，配上一张企鹅形状的墨鱼滑丸图，内涵“这个企鹅没有心”。很快，@腾讯创造营2021在评论区回复对方蹭热度的行为“恶心”。
无论普通粉丝还是一些与这类选秀节目打过交道的行业人士，外界普遍都认为退赛显然不是官方给出的“家庭原因”那么简单，其中掺杂了很多利弊权衡的因素，不排除经纪公司和平台方某些方面未达成共识。
“国内选秀类综艺本质上是偶像艺人的出口，但平台归根到底还是把它当做综艺节目来做。节目首先是服务好品牌方，中期才是服务好观众，这种模式短时间内改变不了。”卓莹娱乐创始人＆CEO王皓向数娱君表示。
一场选秀背后，到底有多少利益故事？
《创》系列“退赛”魔咒：综艺剧本or另有隐情？
和马一退赛，粉丝小蒋突然就对《创造营2021》没兴趣了。
“明明和马的各项数据都排在高位却突然退赛，就感觉挡了谁的路吧，打投的粉丝完全没有参与感，真的很无语。”小蒋告诉数娱君。
更多粉丝的态度是愤怒。“和马退赛是选秀史上值得被记录的一次资本作恶的遗憾。”秀粉阿客向数娱君愤愤而言。
创造营官方微博下方，一条“这辈子都无法与腾讯和解”的评论累计已获得超11万点赞。
事实上，在《创造营》系列的舞台上，热门选手退赛的场面几乎每年都在上演。
2019年5月，《创造营2019》男团选秀总决赛前夕，网传热门学员王晨艺“被退赛”。当时他位于撑腰榜第二名，多次获得公演中心位及点赞王，在不少观众看来“成团稳了”。
退赛消息发酵初期，王晨艺粉丝仍抱着“为晨艺逆天改命”的想法继续推进打投。但两天后，《创造营2019》节目组正式公告王晨艺退赛，引来超过30万条评论质疑，粉丝要求节目组为退赛给出详细解释，并返还相应的打投资金，但节目组并未予以进一步回应。
去年6月，《创造营2020》的舞担和门面学员姜贞羽因伤退赛，无缘第三次公演。此前她刚在二公舞台中获得“撑腰王”称号，直到最终成团夜，其粉丝氪金打投在学员总榜位列第九，仍然是具有成团潜力的学员，令不少粉丝感到惋惜。
（姜贞羽去年在硬糖少女成团夜）退赛到底是谁说了算？
理论上，鉴于前几次退赛事件导致的负面舆论，从平台方以及节目声誉角度出发，节目组主观上并不希望再次见到学员退赛的情况。
“我其实不太想阴谋论鹅，因为之前已经有过几次退赛了，再退的话口碑就更差。”选秀数据粉@利老师唯一活粉对数娱君表示。
据数娱君向行业人士了解，不少选秀类综艺在合约中对艺人退出设有违约金限制，通常情况下，学员本人主动提出并成功退赛的案例并不多见。
与节目组有过交集的业内人士顾言向数娱君透露，如果是学员个人原因导致退赛，前期在节目中肯定有所铺垫，不会这么戛然而止。
“和马这种情况就属于场外打发，太虐粉了。不过，有些粉丝也是虐出来的。”她给数娱君举了个例子，“比如这次一公《莲》组的MVP并不是观众所预期的力丸，这就是典型的‘虐粉’。”
“大家都知道国内的综艺节目大部分都是按剧本走。节目有前后期团队，后期剪辑跟前期编剧是一个团队在做，因为你不让后期剪辑的团队做前期编剧，节目内容可能就没法剪，这个故事线基本上是既定的。”王皓对数娱君分析，“所以节目里有些冲突看起来很明显、很棒，但实际上这都是按既定故事线走的，最后节目决定哪些可以剪出来给你看或不给你看。”
基于平台在节目播出期间较强的主观能动性，王皓认为，一个热门学员离开节目，其实对平台而言反倒是无所谓的。“所有能进节目的学员都是签完合约的，在和马这个案例中，不管他是否能出道，反正你的约都在平台。如果学员退赛了，平台就会把下一个人推上来，对平台和节目来说没什么区别。”
许多秀粉经常讨论“出道锁位”的说法，认为这些优秀学员退赛是因为数据过于突出而影响了“锁位”学员，而在王皓看来，艺人自身的风险点可能更值得注意，比如《创造营2019》中初C学员就因为自身原因导致所有镜头“一剪没”。
也因为有了合约条件和艺人风险的双重约束，经纪公司可选择的方案相对较少，也无法像平台方那样折中处理。
王皓向数娱君解释：“艺人成团之后最火的那几年收入大部分给平台，也就是说，公司推了一个艺人，并且知道这个人马上可能通过节目起量，且确实在节目里热度也非常高，但接下来艺人的红利没法贡献给自己，同时，公司其他艺人收入来源并非十分宽裕，那么公司是不是可能有一种想法：召回艺人，在平均的偶像生命周期（大概18个月黄金期）中尽早将其变现？”
综合上述角度分析，也许能够更加接近《创造营》退赛“魔咒”的真相。
选秀是新人出口，也有经纪公司自带资源
从2018年《偶像练习生》爆红开启偶像选秀元年以来，越来越多的资本涌入这一市场。
选秀类综艺显然是其中最受欢迎的投资标的，蒙牛纯甄和真果粒已经分别连续冠名了三届《创造营》和《青春有你》，足见品牌方对于这类选秀的态度。
偶像经纪公司的估值也水涨船高。
数娱君整理了《创造营2021》第一赛段撑腰榜排名数据，注意到TOP20学员背后的经纪公司，除了Avex这样的国际公司，还包括嘉行、哇唧娱乐、普林赛斯、喜欢季节、W8VES等知名公司，其中多半在2019年之前进行过战略融资。
对经纪公司而言，偶像类艺人出道变现之前存在关键的曝光引流期。王皓认为，《创造营》等节目之于国内偶像市场，定位有点类似韩国的四大榜单，是“娱乐公司输出新人的一个出口”。
如何选择这个出口？事实表明，众多小体量的经纪公司并不具备选择的权利，平台方占主动权。“对经纪公司来说，毕竟掌握的资源相对较少，通常有节目能上就是算不错的。”
反之，像哇唧娱乐、乐华、嘉行等较为知名的经纪公司，更有机会选择不同的曝光平台。“腾讯的平台肯定是最好的，因为不缺流量，只要是内部把定成S+级别的综艺，无轮是QQ、微信还是其他，就是全线产品都要优先来为节目匹配资源。”王皓表示，“但有时，经纪公司也会选择节目组态度更积极的。”
天王星CEO、歌手王友良告诉数娱君，当初之所以考虑接洽《创造营2021》节目组，一方面是因为符合公司拓展国内市场的需求，另一方面也是由于碰巧有朋友推荐，“那个时候有另一个项目要找我们艺人，然后我朋友说这边还有一个腾讯的节目也希望提供艺人资源，我就安排了Amu（羽生田挙武）跟Yuu（喜内优心）去面试了，结果都通过了。”
尽管是初次参加《创造营》，但王友良表示自己并未给三位艺人很大的压力，“我觉得他们（Amu、Yuu、利路修）享受舞台开心就好了，最重要的是努力。”
有趣的是，《创造营2021》开播以来，天王星旗下的纯素人学员利路修意外走红。在其他学员为了出道位拼尽全力时，直言跳舞很累想早点玩手机的利路修反倒成了一股清流。
王友良透露，因为疫情的关系回内地需要隔离，他拜托好朋友利路修帮忙去教Amu和Yuu中文，然后节目组看中了“中文老师”利路修，几次三番才说动他前去参赛。而之所以选择公开利路修的身份故事，是因为担心观众看完初舞台之后对艺人唱跳的观感低于预期，结果没想到给了网友更多的玩梗空间。
“他上节目之前问我，要不要做什么笑脸，在节目里扮演很阳光很开心那种，我说千万不要，你做你自己就好了。我觉得如果你要演一个戏，第一你会很痛苦；第二，我们认识很久，觉得你个性是有魅力的，是特别的，做你自己就好了。”
王友良告诉数娱君，他给艺人的自由度比较高，“艺人的魅力是要从个性散发出来的，如果永远都是公司去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会慢慢自己没有个性。连自己的个性都没办法保护，何谈魅力呢？所以我会给他们很大的空间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对于选秀结果，作为樱桃小丸子大中华区版权总代理，王友良提前做好了两手准备：“因为我们有做樱桃小丸子的代理，拥有很多不同的客户，也具备一定的媒体资源，这个前提可以给我们在国内有不同的发展机会。国际选手赛道内卷得厉害，目前我们还无法预判他们最终的成绩。如果到时候没办法成团，公司可以立刻调用这些资源，一起配合好他们。”
（天王星CEO王友良）和王友良给艺人足够自由度的想法略有不同，王皓认为成熟的偶像市场恰恰体现在公司对艺人的话语权方面，“韩国的偶像类艺人通常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就是我跟公司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我们共同经营我这个人。在国内相反，艺人占较高的主导权。”
“当偶像也是一个职业，那么你觉得这个工作是以你为主还是你服务公司？这个事情会在后面反映出很多的问题；另一个是公司跟艺人的沟通问题：双方无法保持高度一致，这在大部分小娱乐公司或者是新娱乐公司里是非常常见的。”王友良指出。
至于如何更高效率地利用好选秀类综艺这个出口，王皓认为，公司选派艺人需要把一个很好的成品提交给节目组，然后成品在里边跟别的成品进行对比。“如果经纪公司将这类综艺视作传统选秀，想着把一个初加工阶段的偶像送过去，其实这种认知是不够清晰的。”
选秀在明，博弈在暗，资源置换是最终目标
上周六，#利路修 休想下班#的话题再次被粉丝们刷上热门。
前文提到，王友良建议利路修在节目中尽量展示真实的性格，于是观众很快发现这个“孤独的男人”形象与热闹的综艺氛围形成强烈反差，粉丝后援会很快确定了“笋丝”称号、“路人粉”应援色，其他家学员的粉丝们也常常“顺手”投票，“民选”的力量将利路修顶上了撑腰榜TOP34。
作为众多“笋丝”中的一员，@利老师唯一活粉对数娱君笑言：“利老师突然出圈这个事儿，是打工人网友们太‘笋’了的结果，他像极了打工人不想上班的样子，网友就偏要‘笋’他，很快乐。不过大家不会太上头，就单纯觉得比较开心，也少了很多饭圈警察。”在她看来，节目组很聪明地将学员个性的某一面进行了放大，增强了故事性。
纯素人利路修给节目组提供了所需要的综艺效果，获得了曝光量，但这种案例并不常见。
“从平台的角度来说，平台肯定是愿意将镜头量给最TOP的学员对吧？最TOP的学员找不着就给导师，再找不着那就给能够置换更多资源的公司或人，比如说像《青春有你》中的姚弛虽然没有top的名次，却依旧可以获得节目内部高度曝光和镜头。从节目的观赏性角度来说，就是围绕着艺人的话题性，但并不是每家公司都能找到很好的创意，然后艺人也不一定完全配合。”王皓对数娱君分析。
他以德云社为例，比如郭德纲想推任何一个新人的时候，他总能找到一个很好的点，然后通过一些事件。无论是想让张云雷还是烧饼配合，他们是百分之百配合，那是因为他们的师徒关系奠定了这样的基础，但其他娱乐公司很难效仿。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经纪公司会努力帮学员寻找话题，学员中也有主动出击者，抓住节目组提供的机会制造看点。
在《创造营2021》第四期正片中，导演组发布了主题曲《我们一起闯》二次创作要求，学员们可自由组合选择是否参与。其中，由刘宇编舞、李洛尔编曲的《Elec-chuang-nic》组，尝试将偶像男团和电子国风的结合；而网络红人韩佩泉则带领组员走起了搞笑风，一首《爱上哪儿闯上哪儿闯》令学员和导师“集体上演返祖现象”，相关话题#周深笑到满地乱爬#阅读量当天破亿。
除了镜头量和故事线之外，秀粉们最关注的还是出道位人选。
“现在基本Avex三个出道位妥了，泰国人必出一个，哇唧娱乐也会出一个，加上前期故事线很足的人，基本也是确定好了的，剩下八九十个弟弟其实争取的就是那一两个位置。”@利老师唯一活粉认为。
从第一赛段撑腰榜TOP25不难发现，粉丝打投金额和官方榜单高度一致，只有个别学员两榜名次相差明显，比如撑腰榜第10名的奥斯卡（喜欢季节），粉丝打投榜位列第22名；而粉丝打投榜在第10名的伯远（白色系），撑腰榜仅排在第20名。而根据前文经纪公司信息，喜欢季节、白色系都是有过融资的经纪公司，且此前各自有艺人在《创造营》出道成团。
几届《创造营》以来，秀粉对“资本干预选秀”的猜测从未停止，阿客对此非常抵触：“拒绝‘全自动选秀’，拒绝‘皇族’，支持民选。从《创造营2021》一公后的排名就能看出来真的很没有意思。”
B站Up主逍遥分析认为，经纪公司并不只是考虑一档热门节目给自家艺人带来的人气效应，同样，平台方也会综合考量后续的资源置换，双方的合作场景包括共享音乐版权、参与影视制作等。
以去年的《创造营2020》为例，前6名成员出道名次与粉丝氪金打投名次相差不大，第7名出道成员张艺凡在粉丝氪金打投榜排名第11位，而她所在的经纪公司是成功推出过TFBOYS的时代峰峻，拥有头部练习生资源、偶像团体运作经验及行业影响力，这些因素很可能成为平台方眼中的加分项。
而那些初次登上《创造营》舞台的经纪公司，则获得了一次在全行业亮相的契机。
“希望《创造营2021》让大家认识我们公司，也希望我可以认识更多的同行去和他们合作。不一定局限于内地娱乐圈，我们在海外的资源也有很多。同时，我真的很希望可以有机会把国内人才的魅力展现给给全世界看，这是我最大的目标。”王友良表示。
作为秀粉，尽管对资本渗透有所不满，但阿客仍然表示会追出道团综。“舞台上站成一排漂漂亮亮的比较重要，帅哥扎堆的团综还是会看的。希望这次推出的限定男团能好好营业，最好是出一些打歌舞台和综艺，让观众看到他们的进步和更多面。”
更多的观众同@利老师唯一活粉一样，越来越意识到不要太认真——“选秀嘛，不要真情实感，当综艺看就好了。”
（文中阿客、顾言、小蒋、逍遥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