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中草药成分应用上，发酵技术能否助力国内品牌赶超日韩？
2016年，影视剧《女医明妃传》当时引起了人们对“七白膏”美容的热议。追溯历史，在北宋的《太平圣惠方》、元代的方书《御药院方》等多本古书中，虽然配方记载稍有差异，但都认为，七味以“白”字开头的草药按一定比例配伍，能够起到美白养颜的作用。
曾有文献报道，同等浓度的白芨、白蔹、白茯苓等，抑制酪氨酸酶活性的能力甚至比熊果苷强。然而“七白”的组成之一白芷由于存在光毒性而被禁用，如同大多数美容古方一样，“七白”存在许多不确定性，因此需要结合现代科学进行改良。
事实上，这类以中草药为主的“美容古方”，不管是基础研究还是产品应用，目前都还远远不够。一方面，国家法规清晰地划分了“药”和“化妆品”的界限，现在更多将中草药称作“中国特色植物资源”；另一方面，现代科学解释不了中医的理论，如何进行产品功效宣称和系统论证亟待解决，同时还存在技术开发困难、安全性难以确认的问题。
即便如此，研究中药护肤成分的意义深远，国内品牌一直在不懈探索。比如，根据英敏特数据显示，从2013年到2017年，国内使用中药植物成分的新产品逐年递增，从2034个增加到5403个。
相关研究人员曾表示，化妆品是一个跨学科融合的系统工程，因而中国特色植物资源的研究，也逐渐从植物学、精细化工等拓展到生物领域。
发酵技术正在被逐步应用到植物成分的研究上。据悉，经过发酵的植物能产生特有的后生元护肤成分，对应近年来皮肤微生态领域的研究进展，也具有一定的价值。本文将主要呈现中草药发酵的产品应用和最新技术，这对于探索中草药在化妆品领域的发展是个重要的方向。
中草药发酵成分的应用上，国内与日韩品牌的差异
中药包括植物药、矿物药等，因植物药占据中药的大多数，所以中药也称为中草药。相关数据显示，全球中草药化妆品每年的销售额超160亿美元，并以每年10%～20%的速度增长。
由于同处东亚文化圈，历史上中国文化对日本和韩国等国家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中草药也是我们对外输出的文化之一。在化妆品开发上，不同国家在不同的传承基础上，由此发展出不同的配方和体系。比如，日本的“汉方”、韩国的“韩方”。从国外品牌在这方面推出的产品来看，中草药发酵的应用与研究正在不断推进。
1974年，日本高端护肤品牌Albion奥尔滨首推的健康水以汉方草本为主，在国内外市场备受欢迎。随着对发酵技术的研究，2019年，奥尔滨推出新品FLORA DRIP化妆液，在INS和推特上未售先火。该产品主打的是奥尔滨全新研发的成分：「ミュラ」myura，是将五种汉方草本，即柠檬香蜂草、百里香、矢车菊、茵陈蒿与山地蒿，通过稀有菌种“纯白麹”发酵后形成的，据称具备全面的功效。
相较于日本，韩方植物发酵成分的研究应用以数量取胜，根据英敏特2019年10月份的数据统计，韩国爱茉莉太平洋的发酵成分专利数达到45项，在全球排名第二。爱茉莉太平洋旗下的多个品牌应用了发酵成分，比如使用人参发酵成分的防脱洗发水“吕”。
还有LG集团旗下的天然有机发酵韩方品牌苏秘37°，成立于2007年，每款产品中都含有几十种发酵成分，包括黄芩根、光果甘草、人参根等。
对于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来说，中国是中草药护肤研究的根源地，然而在护肤产品的应用上，国内品牌起步时间却比较晚。值得一提的是，国内品牌对于发酵技术的研究推进却并不算落后。
北京工商大学化妆品系的王昌涛教授告诉聚美丽记者：“最近五年来，国内发酵技术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中药发酵护肤成分的研究和应用越来越多，《已使用化妆品原料目录》中也包含了五十多种中药发酵原料。”
当国际上还在普遍使用水包油、油包水的化学制品体系时，王昌涛教授便发现了生物发酵技术的巨大优势，历经五年的研究，提出采用“水洗”克服发酵产生的难闻气味，这对于国内外而言是一个创新性发现。
应用中药发酵成分的国内品牌有很多，比如相宜本草的红景天系列，就使用了红景天专利微囊包裹技术和发酵技术，从而大幅提升红景天的渗透力和抗氧力，同时配伍黄芪、沙棘、甘草等多种药用植物。2018年，“红景天发酵技术”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出圈”，被日本权威药学专业学术组织日本药学会收录。
另外，近年来发展迅猛的品牌“片仔癀”，产品中的主要成分就包含了三七的微生物发酵物，还有佰草集、百雀羚等品牌也利用了中草药发酵成分。据英敏特数据显示，当前，国内外使用频次较高的中草药成分有洋甘菊、芦荟叶、甘草根、迷迭香、人参、积雪草、金盏花等。
以微生物为核心，发酵技术带来了三大优势
早在千余年前，我国就开始将微生物发酵应用于中药炮制，也因此成为世界上最早利用微生物对天然药物进行生物转化的国家之一。
现代科学从古时医学工作者的实践中总结了其中的原理，中药发酵炮制主要是依靠微生物生长代谢过程中产生的多种酶，对中药成分进行分解转化，从而产生丰富的次生代谢产物。那么，这些代谢产物有何优点呢？王昌涛教授曾总结了三个优势：好看、好用和好玩，不过这并非字面意义这么简单，其中蕴含着丰富的科学依据。
首先，经过发酵的中草药成分不同于传统的萃取成分，其含有多糖、高分子凝胶体系，一般更加澄澈干净，能达到化妆品最基本的“好看”要求。
其次，发酵技术也称为定向生物转化技术，通过筛选特定微生物、特定发酵条件能够得到特定的成分。“发酵技术不仅有助于增强功效，而且能够减少成分的刺激性，提高安全性，同时具有更好的肤感。”王昌涛教授解释道。
比如，利用含有根霉菌和L-赖氨酸等的酵曲发酵五倍子，不仅可以产生更多的有益成分，还可以转化重金属等有毒物质；再比如，用枯草芽孢杆菌发酵三七根能够产生更具活性的人参皂苷Rh-4。
另外，诸如酵母菌、乳酸菌等发酵用益生菌本身就能够补充并增强原有功效，酵母菌富含蛋白质、酶以及多种活性物质，而乳酸菌能够抑制表皮致病菌生长。同时，在肤感的呈现上，发酵液本身表面活性较好，并具有不同于增稠剂或表面活性剂的黏稠度。
发酵技术的“好玩”，在于其广泛的应用空间赋予了更大的技术开发潜力。比如近年来洗护市场上，发酵液代替去离子水的“无水配方”十分火热，常见于清洁类和护肤产品中。国际上众多品牌也在尝试“无水”，2020年，联合利华旗下护肤品牌Tatcha就推出了新品无水精华棒，以高浓度为特点，含有80%角鲨烷，以及绿茶、大米和藻类的发酵成分。
生物发酵研究，如何推动中草药的科学应用？
随着不同护肤理念的推行和社媒时代带来的信息透明，消费者开始基于科学信息做出购买决策。2020年，英敏特曾对消费者意愿进行调查，发现大多数消费者愿意为珍贵的中药成分买单。因此，推动中草药的应用研究，对国内品牌来说，或许能够打造出具有本国文化特色的护肤之道。发酵技术就是一个重点方向。
1）复方中药
研究表明，中草药的复配能够产生多方面的功效，往往更具应用优势。2018年，江南大学对复方中药发酵成分的功效进行了研究，用酵母菌和乳酸菌发酵四种有美白功效的中草药，红景天、五倍子、绿茶叶、丁香的酪氨酸酶抑制率，结果显示复方中药的有效成分更加丰富，抑制率也更高。
目前对于复方中药发酵的研究报道相对较少，前文提到的七白膏属于复方中药的一种，此外，全丽推出的瑜蓉芳（马齿苋、白蔹、白芨、僵蚕、冰片、大豆）以及泽润芳（黄芪、白术、白蔹、黄精、川芎、杏仁、防风）等原料也是复方中药发酵所得。
“复方中药应该是中药的瑰宝，具有很大的应用潜力。历史上许多古籍记载了复方中药的作用效果，经过时间的沉淀，人们看到这些复方组合能够在皮肤上发挥功效。在这些古籍的基础上挖掘复方中药成分，对于产品而言能够最大化发挥成分的功效，从更高层面上来看，这也是一种民族自信的体现。”王昌涛教授对于复方中药给予了高度的期待。
2）双向发酵技术
中药双向发酵技术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已经被提出，随后开始应用在化妆品中。2017年，化妆品研发工程师左锦辉等人曾在《日用化学工业》上的一篇文章中解释了双向发酵技术的含义，所谓“双向发酵”是指采用具有一定活性成分的中药材或药渣作为基质来培养优选的菌种，使其进行微生物转化。其双向性在于药性基质在提供真菌所需营养的同时，还受到真菌中酶的影响而改变自身的组织、成分，产生新的功能。
截图自相关文献双向发酵技术具体还分为双向液体发酵和双向固体发酵，该文献中将两者进行了对比。由于不同的药用植物和真菌之间的组合有许多可能性，因此，通过该技术可以丰富化妆品的原料选择。
截图自相关文献王昌涛教授认为，“微生物的选择对于发酵技术而言最为关键，目前常用的菌种都是属于可食用菌种范围，希望未来微生物的研究范围能够得到拓展，品牌从中药和微生物的‘组合宝库’中获得启发，向消费者展现更好的产品和更好的思想。”
将中草药成分通过发酵，与皮肤科学角度更贴近的皮肤微生态概念结合，能够扩大优势。如王教授所说：中草药成分需要完善系统论证，可以从三个方向出发：安全性、功效性和作用机理。目前的论证主要集中在功效上，而在安全性和作用机制上仍然不足，在这几个最基础的指标上花费科研精力，未来可能将建立起媲美国际品牌的长期竞争力。
不过同时，他也表示，中草药与益生菌的发酵混合物是一种后生元成分，其能够促进皮肤有益微生物的健康生长，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发酵成分具体是如何影响皮肤微生态的，目前并没有足够的研究去支撑。往这个方向突破，还需要研究人员进行更多的研究论证工作。
中国医学科学院放射医学研究所副所长樊赛军教授曾表示，过去几年讲述益生菌与中草药疗效之间关系的文章，总共有280篇，数量很少，研究领域也很小众。这一领域的研究是一个漫长而充满意义的过程，相信能够为国内品牌的文化和价值观输出带来更多价值。
我国拥有丰富的中草药资源，并兼具悠久的发酵技术应用历史，在微生物的协同下提升中草药的功效与安全性，对国内品牌在护肤品的开发和讲好科学故事上，非常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