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李彦宏说全世界能做百度首席技术官的人不超过三个，李一男是其中之一。他25岁当上华为副总裁，被任正非称为“红孩儿”。上一个创业项目中，李一男打造出知名的小牛电动车，将两轮电动卖给都市白领，骑起来一点不掉价。然而，当他将野心伸向李斌、李想深耕多年的造车领域时，一位牛创内部人士告诉《财经天下》周刊，量产计划很难完成，“先把消息放出去”，更多是为了博关注。
撰文/ 洪晗琪 韩玲编辑/ 冒诗阳
交付倒计时9个月
李一男“放卫星”？
又一位备受关注的创业者开始造车了，这次是两轮电动车小牛创始人、昔日华为“最年轻的副总裁”“前太子”、曾任百度首席技术官的李一男。
12月15日，李一男站到台前，以牛创新能源创始人的身份，邀请媒体参观公司位于常州的生产基地。当天，牛创新能源宣布全新汽车品牌名称“NIUTRON”，中文名定为“自游家”。
李一男造车，从他的过往履历来说，业界并不感到惊讶，但横空出世的牛创、“自游家”究竟从何而来，目前疑问远比答案更多。
在仅发布了两台“模型车”、不接受拍照、没有任何车型参数公布的情况下，牛创新能源宣布将在2022年3月开始小规模生产，若顺利将在明年9月开始量产。相比之下，蔚来、理想从新车上市到开始量产交付，都需要半年以上的准备周期。
“9月量产很难实现。”12月18日，对于上述释放给媒体的量产计划，牛创新能源制造业务的负责人刘畅向《财经天下》周刊表示，“内部是先把消息放出去再说。”在他看来，牛创的这个说法，更多是为了吸引关注度。
对于制造基地，李一男称“常州工厂占地面积77万平方米，整体设计年产能为18万辆”。但事实上，作为“新造车”的迟到者，牛创找到工厂的过程并不顺利。
《财经天下》周刊获悉，今年上半年，牛创试图收购北汽新能源位于常州武进区的一处高端产业基地，该项目投产于2018年，设计产能30万辆。
然而，收购进展并不顺利，今年7月，牛创才明确了造车基地。多方信源显示，牛创新能源常州工厂的前身为大乘汽车常州金坛生产基地。据天眼查显示，今年8月牛创新能源完成地址变更，变更后地址为常州市金坛区金龙大道563号，距离原来的大乘汽车金坛科技产业园，不到4公里。
但实际上，由于仓促上马，目前这处基地还是“租”来的，牛创计划明年买断。
“牛创得到了常州市政府的支持，未来计划在金坛布局生产基地，做一系列的配套建设。”上述牛创的负责人刘畅透露，新的工厂，有比没有强，但硬件条件却差了不止一点。
与北汽新能源的制造基地不同，公开资料显示，大乘汽车金坛生产基地曾用于生产大乘旗下的两款纯电动车型E20及G60E，分别为微型车及紧凑型SUV。偏低端的产品定位，与自游家首款产品布局“高端”的定位有差距。
然而，按照牛创新能源的计划，推出的首款产品为自游家NV，将是中大型高端SUV，采用5座布局，提供纯电动和增程式两种技术版本。对于产品定位，李一男并未透露竞品，但表示产品解决的问题是要让自游家NV的车主“因为这个车能不能感到自豪”。
对于工厂改造的进度，牛创称工厂现正处于改造中，预计明年3月完成改造，届时可实现年产能18万辆，最高可达20万辆。
然而，一位曾接触过牛创新能源的供应商负责人张涛告诉《财经天下》周刊，常州工厂的改造工作已经开始，但在最新一轮融资前，还“只是千万（元）级别的小改”。此外，工厂转到牛创手里之后，改造难度也很大，“这个工厂之前生产的车型比较低端”。
在新造车公司最重要的技术积累上，李一男解释称，造车并非一时兴起，牛创新能源自2018年开始投入，产品走纯电动BEV和增程式电动EREV两种不同的技术路线，目前拥有核心研发人员近1000人，均来自于国内外主流一线汽车公司，平均工作10年以上。
然而，一位曾在今年上半年实地考察牛创的人士告诉《财经天下》周刊，牛创“现有的技术人员来自五湖四海，团队磨合的时间并不长”，在他考察牛创的时间点上，这家公司“没有车型，也没有足够的技术人才”。
事实上，放出有“水分”的消息后，牛创也在提速。《财经天下》周刊获悉，今年年中，牛创新能源在多地开始大规模线下招聘工作。目前，在某求职APP上，牛创新能源释放出的岗位数量仍达到数百个，其中9成为常州金坛工厂相关岗位。
据天眼查显示，牛创新能源所属江苏牛创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20年12月3日，品牌总部位于北京，在上海设立研发中心，制造基地位于常州。值得注意的是，牛创新能源系独立运作，与小牛电动所属的牛电科技，并无任何股权关系。
（图/视觉中国）然而，刘畅告诉《财经天下》周刊，牛创内部有很多中高层，都是从小牛“转岗”过来，跟随李一男造车的。
事实上，就连牛创的资金来源，也与小牛和李一男个人不无关系。牛创目前已完成5亿美元的A轮融资，投资方为IDG、COATUE Management。其中，IDG资本长期关注造车新势力企业，曾投资过李一男创立的小牛电动，获利颇丰。
但对于造车事业来说，5亿美元只是九牛一毛。对于资金规划，李一男同样表述模糊，表示未来“大概率能融到”30亿美元。
但在业内人士看来，李一男“30亿美元”的预计，实际上是基于2016年蔚来创始人李斌对造车要准备200亿元表述的回应，“30亿美元换算成人民币大概就是200多亿（实际为191亿元），他是想告诉外界自己的实力。”
然而，巧合的是，就在李一男释放出上述信息的四天后，12月19日李斌更新了这一表述。“我个人认为整个投入门槛更高了，比几年前的200亿元还要翻一番。一个企业如果没有400亿储备资金，风险会很大。”李斌告诉《财经天下》周刊，“我们还有500亿现金，现在我们已经成立7年，我们储备了这么多事情，但还在储备资金。我们不是吓唬谁，现在蔚来还在亏损。”
在未来的资金如何落地、产品定位、供应链体系、研发积累都不明确的情况下，李一男手上最大的一张牌，似乎就是自己“天才”的人设了。
（图/视觉中国）天才光环能否支撑李一男的造车梦？
12月15日，在自游汽车亮相不到一小时后，梅花创投创始合伙人吴世春便表达了对李一男再创业的肯定和支持。“牛创汽车是梅花投资的第二家新能源车整车公司，这也是李一男在小牛电动成功后的又一创业项目，产品总体水平国际领先，试驾后非常惊艳。”
在吴世春看来，“造车三李”——李斌、李想、李一男，将成为中国造车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然而，与李斌和李想相比，不论是在造车进度还是造车时间上，李一男都晚了太多。2014年11月李斌创立蔚来汽车的时候，李一男在同年9月创立了小牛电动。当时为何没有投入造车大业，李一男的解释是“我判断自己融不到30亿美金来做这个事情”。
2015年7月李想也加入了新造车行业，而在同年6月，李一男在小牛电动首款新车发布时表示，“这将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创业”。
然而，就在这场新车发布会的两天后，李一男被指控在2014年金沙江创投任职期间，曾利用职务之便，通过内幕消息炒股获利七百多万元，最终李一男被判处两年六个月，并处罚金750万元。
2017年12月，李一男刑满出狱。在出狱的一年后，他萌生了想要做电动汽车的想法。所以牛创其实是在2018年11月就已经开始筹备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李一男觉得自己“可能大概率应该能够融得到钱来做这个事情”。
李一男的这种自信一直贯穿于他的职业生涯。在15日的牛创发布会上，他说了全场最长的一段话就是解释品牌的由来。“Neutron的中文是中子，是最小的，不带电的粒子。我的学校也就一般吧，两位同学都已经是最年轻的中国科学院院士了，一位是中国科学院物理所所长，另一位在北大从事数学物理方面的研究，最突出的贡献是做了一个量子场，是理论物理学界真正的重大突破。”
这种在外界看来颇有些炫耀含义的话语，在李一男身上却显得非常正常。
15岁考入华中理科大学少年班，23岁研究生毕业入职华为，27岁，李一男已经成为华为最年轻的副总裁。在华为内部，大家都默认他是华为的接班人，所以被传言为“太子”。
2000年，李一男离开华为自己创业，当时港湾网络很多管理层都是华为的老员工。后来任正非以17亿元收购港湾，李一男也再度回到华为，这时他已经由华为的“接班人”变成了“华为叛徒”。
恃才傲物的李一男又岂能甘愿在华为被“架空”。于是，在2008年，他便去了百度做CTO。百度CEO李彦宏曾说，全世界能做百度CTO的人不超过三人，李一男是其中之一。两年后，他又离职去了中国移动的12580，出任CEO。某种意义上来说，频繁跳槽带来的经验，让如今李一男在造车这件事上，更有底气了。
在发布会上，李一男反复强调牛创并不缺钱，“造车3年来我们没偷过一天懒，也没有一天缺过钱。”他认为，不管是复杂系统的开发亦或是硬件软件，还是品牌的树立，以及对销售渠道逻辑的理解，还有资本市场，他都涉猎过，也都看过，尽管都谈不上精通，但是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
但李一男的这种对自己过往职业生涯的自信，在这次的发布会介绍新车上并没有过多体现，换言之，李一男在造车这件事上，还显得有些“不自信”。
新能源汽车赛道不缺选手。第一批入场的蔚小理已进入“市场规模之争”，百度、小米造车项目按部就班推进，传统厂商的新能源品牌也陆续进场。
按牛创的规划，明年3月小规模量产，9月启动交付。时间可以说是非常紧迫，但李一男却并未对外公布更多关于这款电动车的具体信息。价格定位、供应链伙伴、投入资金、差异化优势等等这些问题，李一男无一不是用了“还没出来、不打算分享、不能说、说不上来”这些近乎粗暴的话术回应。
（图/视觉中国）从“零到一”新造车
李一男还有机会吗？
“现在造车出产品会不会有些晚？”是外界向李一男最多的发问。
李一男觉得虽然牛创比其他新造车晚了几年，并不意味着没有拿到这场游戏入场券的资格。为解释这个问题，李一男举例称，本田进入汽车行业比丰田和日产晚了足足30年，但30年的时间并没有能够阻挡本田成功的脚步。
“这个东西（造车）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到底哪个浪能行，或者哪个时间点能行，或是某一个特定的浪能行，也许事后就能看得清楚。”
“牛创输了会怎样？我会自杀吗？不会，我会结清供应商的欠款与员工工资……”对于走上造车这条“不归路”，李一男信誓旦旦。
尽管不确定因素很多，但牛创新能源选址常州金坛，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并不仅仅因为“两轮（小牛电动）就在常州”。
公开资料显示，常州市的产业发展导向为新能源汽车及汽车核心零部件产业，金坛区则是承载新能源产业的战略地。常州市工信局一组数据显示，2020年常州市汽车产业工业总产值首次迈上千亿元，这是该市装备制造业史上诞生的第1个千亿元级产业集群。不只是牛创新能源，理想汽车、东风汽车、北汽新能源都先后在此布局乘用车生产基地。
此外，在融资上，履历光鲜、创业成功过的李一男被认为拥有先发优势。2018年，李一男辞去牛电科技创始人、CEO职务，加盟梅花天使创投并担任合伙人。眼下，梅花天使正是牛创新能源的资方之一。不断成熟的新能源汽车行业，也给了李一男们更多希望。
更为重要的是，尽管中国汽车市场的年平均增长速度，已经从2010年的25%降至10%，但新能源车渗透率却在跨越式提升。
公开数据显示，今年1-11月，中国新能源汽车累计产量超过300万辆，累计销量299万辆，同比增长166.8%。今年11月，新能源乘用车国内零售渗透率为20.8%，1-11月达到13.9%。乘联会判断，明年全年新能源乘用车渗透率有望突破20%。而2017年、2018年、2020年这一数字分别为2.1%、4%、5.8%。
对新能源汽车的发展，业内普遍持乐观态度。何小鹏曾预计，2025年新能源汽车渗透率将达到 50%。中国科学院院士欧阳明高表示，2022年新能源汽车市占率将超过20%，在明年年底市占率有望超过30%。
这也给了李一男以创业的红利，要知道，在5年前，年少成名式的天才人设，并不能打消公众对于新造车的戏谑与质疑。
当然，新能源渗透率提高的同时，竞争也在加剧。
越来越多的新造车企业开始融入这个赛道，而头部企业的销量也在稳步提升。今年11月，“蔚小理”销量均已破万，哪吒今年三季度的销量也创了新高，业内认为，2021年这几家新造车将有望实现年销10万的临界点。
李一男表示，中国的供应链生态极其丰富，在这样的体系下，牛创只要做到20万台的年销量便会达到规模效应。
事实上，在汽车行业，10万辆被认为是新造车企业能实现规模效应的一个数值点。如果上述几家新造车今年能实现年销量破10万辆，在这个过程里，蔚来用了7年，小鹏用了7年，理想用了6年，哪吒也用了7年。
对于李一男而言，过往的成功经验也不可复制，李一男自己也承认“汽车产业的复杂程度和两轮车不是一个数量级，不是差两个数量级，而是差三个数量级”。对于为何要开始造车这件极为艰难的事情时，李斌曾回应说，这辈子他只有一次进入历史的机会。
五十知天命，已经51岁的李一男，同样想借助新造车项目“反击”，他做好准备了吗？
（文中刘畅、张涛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