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管丢丢 李馨婷
投资人大多高调,周逵是其中的异类。他没有金句流传,也没有过激言论。投资之余,周逵喜欢养鹅种菜,“有时候种多了,我家的菜都吃不完送人。”
大部分投资人把赚了多少倍当成成功,但在投资行业已 20 年的周逵并不完全认同,他觉得行业里仍然有些很珍贵的东西要去发掘,诸如诚实。周逵人温和,喜欢穿格子衬衫,外界对他的印象是不强势,看起来老实本分。
周逵投的项目不少,有文思创新、斯凯网络、网秦、掌趣、乾照光电、首航节能、秦川机械、光环新网、联络互动、挂号网、健帆医疗、美丽说、博雅科技、唱吧、融360、pp租车、达达、蜜芽宝贝等。
参与的项目不计其数,快手是其中之一。2014年6月,红杉中国差点投资快手的B轮,但DCM早先一步,DCM投完第二天,红杉中国加价50%来抢,无果。时任红杉中国投资经理的曹曦不放弃,拉着合伙人周逵一起去找DCM争取份额。
在VC的前三年,周逵只投了一家公司,放在现在,一年连一家公司都不投,基本就是被淘汰的命运。但那时,周逵为了投一家公司,研究了行业内的50家公司。蛰伏了三年,一出手就投对了,投资一年后,这家公司就上市了,且这是该投资机构第一个成功退出的项目。
此后,周逵不断刷新着他的投资业绩,成了行业明星,也吸引了沈南鹏的注意。2005年,周逵加入红杉中国,成为红杉的一号员工。除沈南鹏和张帆两位创始人以外,他的资历最深。那年,红杉中国还是新成立不久的VC,没任何名气。加入前,谨慎的周逵还在百度上特意搜索了下,发现这家起源于美国硅谷的公司曾投资了苹果、思科、微软等科技巨头,这才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2007年6月,周逵成为红杉中国合伙人。同年,他被评为《环球企业家》2007年40岁以下商业精英。进入红杉不到两年,他就从董事升到了合伙人,如今他早已成红杉中国的二号人物。
在红杉,一些重要的项目需要沈南鹏和周逵拍板决定,有几个典型的例子。2010年底,沈南鹏和周逵在北京银泰中心见到了杨浩涌,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当时赶集网启动C轮融资,红杉一直向杨浩涌表达想要投资的意愿。但杨浩涌有些迟疑。此前,曾有投资者收到红杉的投资信号,引颈期盼半年、一年,又被红杉告知不投了,杨浩涌担心被跑单。不过,他觉得还是见一面为妥,正是这次会面促成了最后的投资。
类似的还有另一个红杉被投企业手机贷,创始人俞亮把商业计划书发到红杉邮箱,和沈南鹏、周逵见了一面。俞亮用半小时介绍了业务和团队,沈、周二人同时拍板确定投资。
沈南鹏评价周逵,“表面上,你可能会感觉周逵不是那种quick的人。但他有作为风险投资者的两个品质,首先是他考虑事情很周到,注重细节,在很多投资者容易因表象而激动的时候,他能保持理性。同时,他又很开放。不会丧失捕捉机会的能力。”
01
初出茅庐受挫败
周逵,1989年从武汉工业大学(现武汉理工大学)毕业,专业是电气自动化。毕业后进入一家韶关的合资企业,在山里做冶炼。从技术员做到工程师,再到管理车间。企业的发展状况不尽如人意,周逵就到各地跑项目,谈合作。干到三年半,公司经营不善,同事和朋友各奔东西,银行的人跑去仓库里拉货抵债,他很受触动,流下了眼泪。
后来,周逵辗转又去了中山,加入老师创办的公司。陈春花曾讲过一个故事,说的就是周逵这时期的遭遇。1995年,一家单位里坏了台交换机,负责程控交换机的人就把坏掉的机器拿到购买的公司去修,但那家公司很小,技术也不行,修了半天也没修好。这人就说,要不算了,你们帮我搭个环境,我自己调吧。于是他就在这家公司调试了三天,自己把交换机修好了。这家公司的人非常吃惊,觉得他技术不错,想要将他留下来。但老实的周逵回复,单位的人还等着打电话呢,提着交换机就走了。这个特别小、技术也不咋行的小公司,就是今天的华为。
这样一家让周逵死心塌地追随的公司,依旧失败了。周逵总结,“虽然公司具有很强的技术能力,实力和地位在行业里也是数一数二,但这家公司没有一个目标把大家凝聚在一块,导致员工做事情是投机驱动的。瞄准一个机会做出一个产品,很快赚到一笔钱,然后又重新寻找下个机会,这就极大地影响了企业的长期发展。”
经历这两份工作,周逵认为公司经营务实很重要,小公司的第一要务就是要生存。目睹了企业的种种问题后,周逵想寻找解决之道,他决定重新学习,去清华读MBA。
02
做了其他人没有做过的功课
联想是周逵的新职业的起点,他在联想业务发展部做了两年,任发展部主任,主要负责新业务的拓展,投资管理和内部经营的跟踪。
当时联想正在酝酿风险投资。柳传志明确表示,联想投资的3500万美元就当交学费,但谁也不敢让联想攒了10年的利润就这么付诸东流。
2001年4月26日,联想投资成立,在大IT行业四个领域展开投资:电信网络设备、企业应用软件、IT服务、半导体芯片设计。柳传志亲任联想投资董事长,34岁的周逵当时的职位是投资部经理。
周逵进入投资行业,最初就想看看钱是怎么赚的,为什么自己以前非常努力工作过的两家企业最终没能发展起来。
过去的经历给周逵留下很深的烙印,他感觉钱非常难挣,以至于一做投资就手抖。一次,周逵在公司内部推了一家地理信息系统公司,柳传志问,这家公司能打到85分吗?周逵综合各方因素考虑,说确实没有85分,于是这个项目就被毙了。
2003年,联想投资“种子基金”已经投放出去,但包括卓越网在内的被投企业丝毫没有起色,甚至有好几个跌入谷底。没有一个项目成功退出,联想投资成绩堪忧。为了不使第二期基金“断流”,联想投资总裁朱立南只得飞往欧美,寻找投资。
2001年底,周逵开始调研软件外包行业,一直到2003年,周逵还没有投过一个项目,他十分希望迈出第一步,但又告诉自己得有纪律,要诚实,不到85分不能投。他潜心做调研,把行业的前50家都看了。
最终,周逵认为中讯是值得投资的企业。中讯1995年成立,1997年的主要业务是海外软件开发,1998年成立日本中讯株式会社。公司网站指出:相对于欧美企业大量地向印度发包,日本企业则把中国选定为其主要的软件发包地区。2002年,中讯与Sun Microsystems公司签订LSP合同,开始IT技术服务业务。
中讯获批并不顺利,反复开会才通过。周逵压力巨大,这个项目再不过,他可能就没法在这行混了。2003年3月,联想投资以2400万港元(300万美元)投资中讯。
2004年4月30日,中讯软件在香港主板上市,联想投资获得7倍的回报。中讯软件对联想投资的意义重大,这是联想投资的第一个退出项目。
按图索骥,周逵找到了讯天。2004年5月,联想和宏碁达成协议,共同投资讯天600万美元。2005年,日本最大的SP公司Index收购深圳讯天,朱立南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时提及,讯天的投资回报在3.5倍左右。
凭借优秀的投资成绩,周逵成为联想投资高级副总裁。红杉中国创始人张帆评价周逵,“在2005年我们找到周逵时,他对于每个行业未来3年可能出现的腾飞点,以及对具体项目是投便宜了还是投贵了,做了很多其他人没有做过的功课。”
周逵做投资从软件外包公司看起,后来也关注无线运营和互联网,再拓展到能源和环保领域,最终涵盖整个TMT行业。
在周逵身上,印证了金融跟产业最终是不分离的。他早前就在国内创业板、纳斯达克、纽交所都有IPO记录。
周逵在红杉投的第一个项目是文思创新,一家软件服务外包企业。2005年,联想投资、DCM共同投资1000万美元。
文思创新于1995年创立,与IBM有长期合作,1997年与微软建立长期合作关系。1998年,文思创新与甲骨文、惠普和SGI签署外包服务合同。Windows 7背后就有文思创新的贡献,包括多种语言版本操作系统软件兼容性测试。
2005年,文思创新在北京和上海成立研发中心,同年当选“微软最佳供应商”。2006年,红杉、DCM和联想投资再次向文思创新投入了3000万美元。2007年12月12日,文思创新登陆纽交所。
2006年,红杉投资了移动营销服务提供商万普世纪,还投资了高阳捷讯,这家公司有众多充值业务,周逵与创始人谈了一周,就决定投资。
2007年,金沙江和红杉给网秦的第一轮融资投了330万美元。2011年5月5日,网秦在纽交所上市。
2007年7月,斯凯网络获得了红杉350万美元投资。2010年12月9日,斯凯网络登陆美国纳斯达克,市场反应不理想,首日报收6美元,下跌了25%。周逵对此很乐观,“我们在07年投资斯凯一个月只有20万的收入,只有20人,到现在变成了3亿多美金市值的公司,我觉得它的增长速度已经很快了。”
2008年3月,红杉给乾照光电投了1022万美元,投资后周逵任职乾照光电副董事长。乾照光电成立于2006年2月,从事LED外延片、芯片。仅用了两年,在2010年8月12日,乾照光电就登陆深交所。
2008年上半年,红杉注资1000万美元投资壁虎。壁虎的是做游戏内置广告的,投资后周逵进入壁虎董事会。
投的项目越多,周逵取得的成绩也越多。2008年,周逵进入《福布斯》中文版“中国最佳创业投资人”榜单,列第43位。榜单的调研范围是过去5年内创投人的IPO/并购项目,周逵的IPO/并购项目是中讯软件、文思创新、深圳讯天,还有其他明星项目,开拓天际、捷讯科技、网秦科技、斯凯科技、壁虎软件等。
周逵一直谨慎,他曾在人民网访谈中说“投资是不容易的,投出去以后心情会越来越沉重,多投一个就会更沉重一点,你要花更多的时间在你投资的项目上面,因为你的钱原来在自己兜里面,现在投出去了。”
周逵对自己的要求高,不仅要投,还要懂。2010年,创新中国苏州总决赛,周逵是评委,赛后米兰网的创始人冯伟到评委席找他见了一面。当时电子商务还不太热,周逵对海外销售的模式感兴趣,他认为以前的公司都是在做外贸B2B,而米兰网是B2C,有点超前,做得也有点起色。最终投了米兰网。投完之后,米兰网发展得很快,但冲的有点过快了,市场有一些起伏。周逵对冯伟说,不要冲得那么快,应该重新掌握一下节奏。
周逵看的赛道很多,就连医疗也涉足。互联网医疗平台妙手医生的创始人何涛曾做过排名第一的医药电商,2014年底何涛离职,第二天就接到了周逵的电话,随后妙手医生成立,红杉成为其种子轮投资方,此后又投加注了五次。在创业的前两年,几乎每周六晚九点,周逵就会打电话给何涛,聊彼此对医疗和医药行业的理解,聊妙手的经营状况,聊新兴的商业模式,聊营销的方法……
神经介入领域医疗器械公司艾柯医疗创始人第一次和周逵见完面后,对其印象极好,评价周逵“并非医疗专业出身的投资人,却能对这样一个高专业壁垒的领域驾轻就熟地指点江山,绝非一日之功。”
周逵依然勤奋,他感慨这个行业每个人都聪明,“得勤奋,因为你不勤奋,没有什么东西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