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网3月5日报道 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2月10日刊发题为《南非沿海海豹正成群死亡，死因仍是谜》的报道，作者系该网站驻内罗毕记者站站长马克斯·比拉克。报道称，海豹相继死亡事件归因于单一因素——这里指软骨藻酸——的可能性不大。随着气候变化和过度捕捞急剧重塑海洋生态系统，答案几乎总是涉及多方面因素。全文摘编如下：
在一段荒凉美丽的海岸线上，巨石凹凸不平且非常光滑。一位游客穿着凉鞋和印花衬衫，戴着蓬松的太阳帽，集中注意力确保自己站稳。
随后，她抬起头。
海豹大量死亡
她眼前是一幅令人窒息的恐怖景象：六只已经死亡的海豹排成一排，一只海豹躯体被剖开露出内部构造，明亮鲜红的血液汇集在洼地里，缓缓流淌至低处汹涌的波涛中。一群外貌各异的年轻女子围在这些海豹尸体的四周。不过这名游客看起来并未感到不安。
这名游客问道：“真遗憾。请原谅我爱管闲事，你知道它们是怎么死的吗？”
特丝·格里德利回答说：“那正是我们试图弄清楚的问题。”这些海豹是她在该地区海滩上解剖的逾50只海豹中的一部分。
格里德利是一名科学家，平常并不研究海豹，但她自己承担起了查找过去6个月南部非洲大西洋沿岸数以千计海豹死亡原因的任务。
南非开普敦周边沿海的海洋物种正面临多重危机。去年的禽流感疫情导致南非一种濒危鸬鹚的数量减少了近1/5。当地企鹅的数量也正在急剧减少，部分原因是过度捕捞正耗尽企鹅的食物来源。再往北，在安哥拉，随着气候变化使海洋快速升温，鱼类资源正急剧减少。
但海豹呢？谁在乎海豹？大多数渔民肯定不在乎——这种淘气的动物是以渔民的捕捞对象为食的。此外，虽然海豹可能很可爱，但它们并未濒临灭绝，而且距濒临灭绝还很远。此外，海豹死亡率高是出了名的——多达40%的幼崽无法存活。因此，谁敢说目前这里的海豹数量减少是非正常的呢？
现年40岁的格里德利就确信这是非正常的，是一个值得解开的谜团，其潜在影响远远超出海豹这一物种。
“海豹正从整个海岸消失，竟没人对此眨一下眼睛，”她说，“我正在填补一个空白，因为看起来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做。”
濒危的鸟类之所以受到关注是可以理解的。禽流感可能传给哺乳动物，在最坏情况下会变成大流行病。更常见的情况是，禽流感可能感染家禽和鸵鸟，而这两者在南非人的饮食和经济中占据重要分量。
死因扑朔迷离
但格里德利对海豹死因的主要意见指向一种毒素，这种毒素在高浓度情况下也会对人类及其食物构成威胁。
软骨藻酸由藻华释放，会被浮游生物摄入，随后通过贝类动物和凤尾鱼等向食物链上方移动。在人类身上，它可以导致遗忘性贝类中毒。顾名思义，这种中毒主要影响记忆，但也会影响平衡感，而且可能致命。
一些经过同行评审的研究认为，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海狮数量的减少与软骨藻酸中毒有关联。据一些案例的观察描述，海狮在海滨道路上跌跌撞撞地爬行且显得迷茫，它们的记忆和平衡感似乎消失了。
美国海洋哺乳动物保护委员会委员弗朗西斯·格兰说：“加州和南非（的情况）存在极大相似之处。这令人担忧，部分原因是加州受到了很大的经济冲击。当样本中的软骨藻酸突然增加时，整个贝类行业会关闭数月。”
上世纪90年代末，格兰和其他研究人员曾遇到与格里德利如今所面临的类似的谜团，但相关宣传和公众对海狮的兴趣引来了大量经费供开展相关研究。研究最终证实，软骨藻酸对海洋动物构成了威胁，但在很大程度上难以察觉。研究还帮助描述了水不断变暖以及农田径流加剧如何导致更多有害的藻华现象。
通过美国政府资助的一个名为“贝类观察”的项目，加州现在定期检测海水和海洋生物中的软骨藻酸含量，并将海产品及其销售的合法性与这些样本中发现的毒素水平相联系。
南非政府渔业、林业与环境部门专家格兰特·皮彻说，南非缺乏这种长期研究。南非也没有检测这种毒素的能力。
皮彻说，许多认为南非的情况应归咎于软骨藻酸的猜测基于当地海豹死前的怪异行为，这些行为与在加州观察到的海狮行为类似。
他说：“我们知道，就像在加州一样，会产生毒素的同种‘问题藻类’在这里占主导地位，藻华暴发的时间与海豹死亡时间一致。至于海豹相继死亡一事，除了格里德利正在做的工作，我们的确没有开展多少监测和采样。”
格里德利正展开系统性努力，试图彻底查清南非海豹相继死亡一事。她把兽医、藻类专家和化学专家召集到一起，这些人贡献出了自己的业余时间。
研究尚待深入
格里德利及其丈夫是研究鲸鱼和海豚的专家，专攻生物声学的格里德利研究这些动物的交流方式。他们主要是在网络捐款的帮助下自行为海豹研究工作提供资金。格里德利77岁的父亲负责拍摄海豹尸体的准法医照片。实习生们负责搬运设备，并给存放海豹器官的罐子注明标签，这些器官浸泡在甲醛溶液中以供后续研究。格里德利在很大程度上自学了如何解剖海豹。她还把一些存放在冰袋中的海豹带回自己位于开普敦郊外的家中，在那里尸检要比在巨石堆里容易得多。
她略显回避地说道：“我的孩子们对死海豹特别厌烦。他们受够了。”
此次海豹相继死亡事件始于去年9月。每英里海岸线上都有几十只被海浪冲上来的死海豹。即便海岸线上的许多人对海豹的心情很矛盾，这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令人震惊和痛苦的事。忧心忡忡的民众最终找到了格里德利，其中大部分人是通过社交媒体找到她的，其非营利性机构“海洋搜索”在社交媒体上非常活跃。
最近刚退休的70岁老人玛丽安娜·弗兰克说：“我经常和我的狗一起沿着海滩散步。一天，我发现了40只死海豹。它们堆在一起，就像被倾倒在那里。哦，臭气熏天！还有蛆虫！而幸存下来的幼崽像小羊羔一样哭泣。你所能做的就是说再见。”
现在，格里德利通常在周一早晨接收海岸线上警觉的志愿者发来的海豹尸体照片。她随后可能会去查看拍摄这些照片的海岸线。有时候会发现几十具尸体，其中有些是新的，有些则被海滩清洁工捡起并放入手推车，头上覆盖着塑料袋。不过，更多尸体可能被海浪卷回了海里。
正面临死亡的这种海豹据信现存量约有200万只。数量众多导致对它们的研究缺乏紧迫性。相较之下，有关鸬鹚数量急剧减少问题的研究资金要更容易获得。
南部非洲海岸鸟类保护基金会的临床兽医戴维·罗伯茨说：“我们得以对数以百计只鸟进行了聚合酶链式反应（PCR）检测。”政府也更为积极地参与其中。数以千计只患病鸬鹚在可能把流感传播出去之前被实施安乐死，其中许多鸬鹚脖子被人工折断，随后被丢入垃圾袋。罗伯茨说，去年9月曾有几天，超过500只鸬鹚被发现死亡。
恐非单一因素
罗伯茨说：“处理海豹的难度要大得多。你需要一辆大型卡车和多名人员来运送它们，甚至可能还需要一个担架。如果海豹死于禽流感，那就属于紧急情况。但我们认为当前并非这种情况。”
在任何地方，证实软骨藻酸中毒都是一项特别困难的任务，在南非尤其如此。动物死亡数小时内，这种酸就会从动物尸体中消失，因此新鲜的标本必不可少。即使有志愿者发送图片信息，运气在这一过程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这种酸还会导致海豹呕吐，从而降低其在海豹胃里的含量，使之更难被检测出。
由于南非没有检测机构，格里德利已计划把一些自己保存的样本送至英国或美国。在国际上运输大脑和其他器官需要获得许可证，因为它们是动物器官，但海豹粪便可以在没有许可证的情况下运输。
海豹相继死亡事件归因于单一因素——这里指软骨藻酸——的可能性不大。随着气候变化和过度捕捞急剧重塑海洋生态系统，答案几乎总是涉及多方面因素。
格里德利说：“我们必须真正确定（海豹死因）就是软骨藻酸，才能公开这么说。这有可能引起真正的恐慌，所以我们不会急于下结论。”
这项工作不仅令人沮丧，还非常辛苦。在刚刚过去的这个酷热的早晨，格里德利在被海鸥粪便漂白的巨石堆中吃力地攀爬，朝两只一动不动地躺着的海豹前进。其中一只海豹从沉睡中被惊醒，然后看到一个同样震惊的人注视着它。
而另一只海豹已经死亡。格里德利和三名实习生抓住它的鳍状肢和颈部皮肤，将它挪至一块巨石的阴影处，并置于另外五具海豹尸体的旁边。
格里德利严肃地说：“很好，女士们，让我们对此进行系统研究。把它们按照尸体新鲜程度排好。”随后，她拿起刀自言自语道：“好吧，特丝，完成这项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