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集团董事长方洪波 图源：方洪波个人微博一场黄牛、经销商和家电厂员工的集体刷单狂欢。
来源：时代财经
618购物节过半，有网友在雪球App上质疑美的某空调单品618销量造假：6月1日当日销量达3.9万台，评价却只增加了不到10条。
时代财经就此事采访美的相关人员，截至发稿未得到回复。时代财经了解到，家电行业线上销量一向水分较大，尤其是单价较高的大家电，在线上会首先流向黄牛，而不是消费者。
美的经销商卢飞向时代财经展示了黄牛微信群。618期间，黄牛往群里发布链接入口，经销商可以低价在电商平台上购买产品，最终可以促成品牌线上销售数据暴涨的情况。
和美的不同，格力实施的是全员销售战略。员工有优惠券，需要化身销售，在线上向亲戚朋友推销空调。据格力老员工李军透露，往年供应商、经销商也会参与线上下单，零部件供应商销售指标与交易额挂钩。
“供应商每次活动能拉动几个亿的销售额，这几年空调业务订单少了，指标也降了不少。” 李军提到。
黄牛一年销售额可达数千万元
前述网友点名的产品为“美的京锦1.5匹新一级变频空调”，截至6月9日，其在美的京东官方旗舰店价格为3959元，销量超过4万件。
时代财经注意到，其中3.9万件是6月1日售出的，当天评价只有7条。6月2日至今，这款空调的销量都极少，评价数量却非常多，一天动辄新增百余条，其中很多评价配图一摸一样，甚至与今年1月评价里的配图相同。
“现在我店里一半的货，都是从电商平台而来的，整体而言，电商起码有三分之一的货是流向线下实体店。”卢飞表示，自己从黄牛处买美的空调和小家电，黄牛的货则来源于电商平台。
在家电圈，黄牛即窜货商，是指在不经过上级经销商或代理商许可，违反合同，私自在平行级别间窜货的商人。卢飞向时代财经展示了黄牛组建的微信群，成员超过百人。
群截图显示，黄牛微信名中标注着“批量下单私聊”几个大字。其在群里发布了美的一洗烘套装基础信息，附有京东价、内购价和一个网址，内购价比京东价低520元，网址链接导向京东品牌家电自营专区，给的是内购价。
时代财经用普通用户账号打开京东App看到，上述洗烘套装在京东品牌家电自营专区的618活动价是4000余元，与前述窜货商标注的京东价不差分毫。此前，该黄牛还往群里发布了美的华凌空调、九阳空气炸锅等产品的内购链接。
卢飞下单后，黄牛或者电商平台负责送货。据卢飞所知，黄牛内购价是美的内部人员或电商平台给的，交易量越大，内购价越低，交易会计入品牌的线上业绩中。
美的运营老冯对时代财经表示，有的黄牛一年可以卖几千万元的货，因为有很多电商渠道专供家电，且定位偏低端、价格较低，因此线下经销商有需求。
“比如以12升容积的热水器为例，线上型号卖900元，线下卖1300元，消费者会选便宜的。”老冯称，很多经销商迫于竞争压力会找黄牛进货。
“618、双十一，电商家电真正流入消费者的零售额没多少，也有消费者买，但大部分货是黄牛吃了”，老冯对时代财经表示，有的黄牛一年可以卖几千万元的货。
就黄牛泛滥和线上业绩数据的情况，时代财经采访美的相关人员，截至发稿未得到回复。
618全员做销售，员工称供应商也要下单
和美的不同，格力线上渠道的销售数据，是由消费者、员工、供应商、经销商一起创造的。
格力实行全员销售策略。据李军所述，公司会给员工开格力董明珠店线上平台的账号，通过唯一编号绑定，相当于每个员工都有专门卖格力产品的线上小店，有3-5%的现金返点，公司也能确切知道每个人的销售业绩。
李军表示，今年618，公司的生产单位要求全员都要有销售业绩，职能部门要求宽松一些。如果从员工级别看，中层干部销售业绩还与年终奖挂钩，一线员工达不到要求则可能会被“穿小鞋”。
“部分员工为了完成任务，掏钱让别人到自己店下单，返点给别人。”李军表示，自己每年空调销售额能达到7位数，获得了一些利益，但也有不少员工为此苦恼。
他提供了一张格力各部门全员销售情况通报表，里面详细列出了今年前5个月109个部门的人数、开张人数（有销售业绩的人数）、总销售额、总销量、人均销售额等数据。
根据这张表，格力109个部门的总人数是82138人，人均销售额约4600元。而财报显示，截至2021年末，格力电器有员工81884人，人数基本吻合。
对此，格力相关负责人接受时代财经采访表示，公司全员销售初衷是希望员工能够把好用的产品也分享给周边的人，没有对普通员工摊派指标，有销售额会有奖励提成，没有销售额也不会有惩罚。
至于是否给供应商摊派空调销售指标，格力相关负责人未作回应。
电商平台实体店带动家电线上业绩
除黄牛、员工、经销商等集体参与线上下单外，京东、天猫、苏宁等电商平台均在线下开设实体店，它们也为家电品牌线上销售业绩数据做了很大贡献。
开天猫优品实体店的范旭对时代财经表示：“每年都是这样，大的活动、大的数据都是我们这些商家在带动，然后才是零售。天猫、京东、苏宁的家电销售数据都是由此而来。”
范旭有专用天猫账号，通过此账号在天猫优品官方直营店下单，有折扣和后期返利，下单后再将这些家电分销到当地，甚至全国的大小经销商，销售数据最终体现在品牌线上总销量上。
不过，今年618市场较为疲软。他表示，618自家店在电商平台的进货量很少，包括美的家电产品在内，原因是零售疲软，经销商的货卖不出去，“自己库里的货都满满的”。
他提到，今年618美的主推新风、无风感等概念的3000+元的挂机和7000+元的柜机，有很多优惠政策，但市场反响非常平淡。
“每个月都有针对我们商家的活动，类似以前的线下订货会。几家平台现在销售的大头不是2C，而是2B。”范旭透露。
他认为，线上家电大盘并没有很多人想象中大，很多客户更希望购买家电时看到店铺、看到人，否则不会放心。
“货一般都是到了经销商手里，而非顾客手里，但最终还是到了顾客手里，只不过电商数据一般是刷出来的。”美的山东一经销商表示。
（文中卢飞、李军、老冯、范旭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