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夫
夏天之难过,有一个专用名词是“苦夏”,但你要是看一看专门以割麦子为生的麦客你就不会以为自己的夏天是怎么苦了,麦客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首先那热你就受不了,但我们可能谁都不准备去当麦客,所以不说也罢。
苦夏之苦首先在于人们到了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胃口,与鄙人同乡的邓云乡先生说到了夏天最好是喝粥,粥菜便是咸鸭蛋,当然腌制过的咸鸡蛋也可以,但你不可能一日三餐都在喝粥,所以还要吃些别的,比如面条,也一定是过水面,面条煮好捞在凉水里过一下,然后拌以麻酱黄瓜丝再来一头新下来的大蒜。北方在夏天还会吃捞饭,那一定只能是小米捞饭,蒸好,过水,菜是新摘的瓜茄之属,这个饭也不错。南方人的大米饭是否也可以这样用凉水过一过再吃?起码是鄙人没这么吃过也没听人们说过有这种吃法。但咸鸡蛋确实是下粥的佳品,而这咸鸡蛋也只是腌几天就吃,不能腌久了,腌到咸得让人咧嘴受不了,常见有人把一枚咸鸡蛋分两回吃,在咸鸡蛋的一头先用筷子弄个洞,吃的时候把筷子伸进去一点一点吃,吃一半,再找一小片纸把这咸鸡蛋的口封好,下一次再接着吃。
在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唯有一个地方能让人好受一些,不知是读谁的小说,像是贯通兄的小说吧,主人公病了,烧得十分厉害,又恰好是夏天,大夫就让人把他扶到家里的大水缸靠着缸坐着,这不失之为一种取凉的好做法。小时候,看王妈做凉粉,把搅好稠糊状的粉膏用铲子一铲一铲地抹到水缸的外壁上,不一会儿那粉皮就可以从缸壁上剥下来了,也就是做好了,买回来的黄瓜洗好了扔到大水缸里,拿出来吃的时候是又脆又凉,还有那种粉颜色的水萝卜,也是洗好了放在水缸里,还有西瓜,整颗地放在水缸里让它凉着。这必须是那种大水缸,我的父亲大人,曾把买来的鲫鱼十来条地放在缸里养着,我对那水便有些嫌恶,父亲大人反说把鱼放在水里水会更好,虽然用那水做出来的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我亦是不喜。后来那鱼终被慢慢吃掉。家里的水缸,一年也是要洗上那么几次,那样大的缸,洗的时候只有放倒,这便是小孩子的事,钻到缸里边洗大缸,里边确实要比外边凉快得多。那种大缸,现在已经几乎见不到了,茶馆里偶尔还能见到,种几株荷花在里边也颇不难看。
夏天到了,夏天虽热,却亦有它的诗意,只一句“夏季到来绿满窗”,只一个绿字,像是就什么都有了,而且满满的,要你去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