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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美术理论家梁照堂:
临摹这一学画方式,本来在整个创作过程属于很细的一个环节,但这个作为古代文人学画的主要方式,在近现代就曾引起过热烈的争论,到底“重写生”还是“重临摹”成为百年前康有为、陈独秀乃至徐悲鸿等人一同参与争论的话题。日前,在广州举办的“向经典致敬——广州山水画研究学会2022年会员作品展”,再次拿起临摹“法宝”,引起多方关注,对此,收藏周刊记者专访著名美术理论家梁照堂,他认为:“忽视临摹导致中国画文化内涵缺失。”
01
“用心体会和‘读’古人的用笔用墨”
收藏周刊:临摹对中国画创作有怎样的意义?
梁照堂:学习中国画,对传统的传承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而必须要落实两条,一条是书法,另一条则是临摹名作。后一条主要是解决笔墨及文化意境内蕴问题。大自然对于中国画,并非眼见的客观自然,而是具有中国文化特点的“自然”,这种“自然”,经过历代中国文人的归纳概括,已经在画上有所呈现。由于近现代之后过于依赖眼见写生,导致现在不少作品往往停留在写实目见表面的层面,有些国画写生却与西画速写无异。要在画上传达出中国画的文化,须有临摹的方式,用心体会和“读”古人的用笔用墨。
收藏周刊:古人在学习绘画中,临摹这样的方式地位如何?
梁照堂:是作为学画基础极重要的地位,犹如今天学美术的素描、色彩基础一样。
收藏周刊:通过临摹学习中国画,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梁照堂:最大的优势是有助于理解、读懂中国文化、读懂中国画以及中国笔墨,“懂了”这三方面,中国画创作不会差。如果不通过临摹,这三方面很难有较高、较“入心”的掌握。
02
“只会写生,不懂创作,这也是另一种弊端”
收藏周刊:一直有说法,山水画到了清代走向式微,是临摹这种方式的弊病所致?
梁照堂:这个说法并不准确。这跟任何事物常都有其弊病一样。如果什么都不学,只知道临摹,当然有弊病。当时之所以认为临摹的弊病导致中国画衰微,主要是清末国力孱弱,整体生产力低下,不少领域都被认为保守落后,包括中国文化,而中国画的传统学习方式更在被革掉方面的首当其冲的位置。
收藏周刊:清初“四王”一直备受争议,很长时期主流观点认为他们“因循守旧、了无生气”,导致这样的评价,是否也归咎于临摹这种方式?
梁照堂:并非如此。即便同期的八大山人、石涛等的“创新派”,也少不了临摹的。“四王”(王时敏、王鉴、王原祁和王翚)被诟病,很大的原因是后人对他们研究还远远不够。尽管他们总体上比同期的“四僧”(石涛、八大山人、髡残和弘仁)要偏于保守。但随着当今进一步对“四王”的研究,已经发现他们四人本来风格也并非一致,而是各有风格,仔细研究也能发现他们各自也有自己的个性思想和向前推进的探索。
收藏周刊:在您看来,临摹到底有没有弊端?
梁照堂:我认为临摹本身不会有弊端。但过分依赖临摹,完全不关心现实与时代,这才是弊端。惟临摹为一切才叫弊端。但这个弊端就不是临摹本身的,而是认识观的问题。与临摹几乎对立的另一种方法是写生。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我们反对过食古不化的临摹,但同时也反对一味地对景对物写生。因为过于依赖目见写生,结果也会走到不懂创作的地步。当时就有一些比我们年长的画家只会写生,不懂创作,这也是另一种弊端。极端陷入临摹,就容易脱离生活,极端陷入写生,就容易被对象所束缚。
03
赖少其花了大量时间临摹
收藏周刊:自从有了西方艺术的写生方法,传统的临摹方法逐渐式微,越来越少人会临摹古画,为何会这样?
梁照堂:因为曾经有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否定过临摹这种教学方式。当然,在不少美术院校的中国画教学里,也有临摹课,不过多数份额占比小。
收藏周刊:近年来山水画的中国画文化质量有所式微,原因是否也跟只写生而不重视临摹有关?
梁照堂:有直接关系,是重要原因之一。虽然现在有人会反驳说,固然自己不临摹,但也看读画,用眼体会。但我认为用眼跟用手,还是有很大差别。眼看入心程度远不如动手。比如赖少其,他早年少有时间能够画国画,但当他开始全心画之后,就花了大量时间临摹董源、程邃、龚贤、陈老莲、石涛、金农等,所以,他后来自己创作,就比很多画家的传统笔墨功夫都要深。也为他后来山水画创作的突变做好了铺垫。他重视写生,但临摹也同样没有忽视。不少国画家,看画、观画、品画都不少,但当下真正能静下心临摹的,就甚少。
收藏周刊:您认为如何临摹才算最有效果?
梁照堂:首先心要静,临摹不在乎求多,而在于临摹过程的聚精会神。如果随便临,走过场式,则意义不大。临摹首先是品味古画的意境,一方面是大自然的意境,另一方面是中国画的意境;其次是品味出中国画的笔墨,用笔和用墨;第三,则是领悟山水、花鸟人物题材在中国文化千百年里的审美积累;第四,就是对中国画的“文化”符号的理解。不少人否定临摹,其中就是否定中国画过于“符号化”“程式化”。如画树,有一类树叶用圆点,有一类用三角形的笔法,还有用扇形笔法表现松树等。这些“符号”“程式”体现的是中国文化的概括力。我认为“符号”与“符号化”是两回事。前者是文化概括的体现,后者则是刻板不化。再例如,画竹叶,中国画的惯用笔法往往是“个”或“介”字型,如脱离这个,自己任意画,跟中国画的竹本身就有所脱离。
通过临摹,既可以领悟笔墨功夫,更能理解如何通过笔墨提炼成“文化”符号的感受。而通过西式素描入门则相反,素描最忌讳就是符号,一旦符号化就开始概念化了。这是相异的文化认知。
04
希望年轻画家能够好好补上临摹这一课
收藏周刊:您以前也有过不少临摹经历?
梁照堂:临摹过不少。像陈洪绶、龚半千、任颐、石涛、髡残、八大的作品都临摹,还有工笔画也临摹过。近人如陈半丁、吴湖帆等也临摹。这个展览也展出了我临摹八大山人《松岗亭子图轴》。
收藏周刊:个人体会,通过临摹有哪些帮助?
梁照堂:通过临摹,让我理解到了中国画的审美,对山水画的临摹则主要是让自己在自然境界上理解。另外,结合书法的练习,也让我对笔墨,尤其对用笔的理解特别有帮助。笔是“骨”,墨是“肉”,现在很多人提到“笔墨”不过关,更主要是说用“笔”不过关。
收藏周刊:如何区别用笔和用墨?
梁照堂:笔主要是线条,墨主要是浓淡渲染等。上面提到的临摹对我的帮助,还有一点就是可以体会到古代画家是如何将天地自然界提炼成中国画的文化符号或文化程式及其内藏意蕴。
收藏周刊:您认为现在的年轻画家应该如何对待写生和临摹的方式?
梁照堂:两种方式都很重要,目前来看,写生或者说写生意识已经不缺了。缺的是临摹意识,临摹曾一度被声讨,但回头发现:缺乏了临摹,造成当下中国画的文化内蕴空白原因之一。因此,现在要考虑的并非临摹给中国画带来的弊端,而是不重视临摹导致中国画文化内涵的缺失。所以,我希望广大的年轻画家能够好好补上临摹这一课。当然,我也明白在目前大环境下,要真正能够静下来确实很难。但我依然认为,要振兴中国画,其中关键之一在于重视临摹。
■收藏周刊记者 梁志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