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观察】币圈“黑色星期三”：看透比特币价值
欧阳晓红
一
“加密货币全线崩盘登上百度热榜第3名”、“币圈5.19尸横遍野”……
5月19日晚间，BTC（比特币）、ETH（以太坊）、LTC（莱特币）、ZEC（大零币）、DOT（波卡 币）、OKT（OKExChainToken）、BNB（币安币）、OKB（平台币）、HT（HuobiToken）等加密货币（资产）之跌幅少则近10%，多则56%；这一晚，还有消息称，价值约3.26亿美元的13万枚ETH在未知钱包间转移。
币圈的暴涨暴跌式“疯狂”并不足为奇。这期间，美国银行曾警告，比特币多头是最拥挤的交易，75%的投资者表示比特币处于“泡沫”中。摩根大通(JPMorgan)最新报告显示，机构投资者正抛售比特币，转而买入黄金，扭转了过去两个季度的趋势。美联储布拉德则称：加密货币崩盘并非一个系统性的问题。
当日，比特币走势陡峭，一度跌至29563美元，日趺幅逾三成；截至北京时间5月22日19:35时，报40702美元。
但在加密货币交易所Luno的业务发展主管VijayAyyar看来，此轮比特币下跌正常——因为比特币牛市期间，30%-40%的回调属于“正常的”；BTC今年1月也曾出现约35%的调整，2017年比特币牛市时也有过类似幅度的下跌。
按照数字资产交易平台OKEx研究院首席研究员Wiliam的说法，自5月9日反弹结束以来，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加密资产市场跌跌不休。5月18日本已止跌，但金融业三大协会的发声让市场重归下跌通道。
BTIG的朱利安·伊曼纽尔（JulianEmanuel）还将比特币的投资目标保持在5万美元，尽管比特币遭到疯狂抛售。他说，在美元暴跌至3万美元后，机构投资者成了买家。“抛售的部分原因是中国的新法规，以及美国监管加密货币市场的可能性。”
5月19日，加密货币交易平台币安发布通告称，已暂停BTCUP、BTCDOWN、ETHUP、ETHDOWN、BNBUP、BNBDOWN之外的所有杠杆代币的交易，并暂停所有杠杆代币的申购和赎回功能。交易、申购和赎回恢复时间将另行通知。
此前的5月18日晚间，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中国银行业协会与中国支付清算协会联名公告，称开展法定货币与虚拟货币兑换及虚拟货币之间的兑换业务、作为中央对手方买卖虚拟货币、为虚拟货币交易提供信息中介和定价服务、代币发行融资以及虚拟货币衍生品交易等相关交易活动，违反有关法律法规，并涉嫌非法集资、非法发行证券、非法发售代币票券等犯罪活动。
5月19日，就连VIX恐慌指数亦在上涨，报22.18(+3.94%)。当日，国常会最新定调——高度重视大宗商品价格上涨，排查恶意炒作行为，商品市场上，截至收盘，国内期市黑色系全线重挫，焦煤跌7.98%，铁矿石跌7.92%。
云核变量金融董事总经理刘夏将此次比特币等虚拟货币的暴跌原因归结为五个方面：首先，中国金融业三大协会联合发声抵制虚拟货币炒作；第二，币安、火币暂停ERC20代币提现，交易平台“拔网线”，在市场波动期间，用户反应无法平仓空单。这也助推了币价的加速下跌。第三，马斯克发推特“Teslahas（表情符号）Diamondhands”比喻坚定地支持某事物。特斯拉此前持有比特币。他作为比特币的意见领袖，“推特效应”经常能引起市场巨大波动。第四，机构投资者正在撤离，似乎正从比特币转向传统黄金。最后,美股区块链板块受牵连，开盘大跌，Coinbase跌超12%，连锁反应。
有投资者甚至称，马斯克彻底打击了市场的信心，这一波消灭了很多多头的希望。“技术上来看，比特币等确实有向下大幅回调的需求。”刘夏说。
二
多么惨不忍睹的一晚，对币圈而言，5.19无疑是不眠之夜。
看，比特币家园统计数据显示，最近24小时，共有578467人爆仓！最大单笔爆仓单发生在Huobi-BTC，价值$6700万！
一小时爆仓2302.92万美元、24小时爆仓68.90亿；其中，BTC29.39亿美元，约8万个BTC；ETH18.17亿美元，约69万个ETH。5月19日这天，多单爆仓56.30亿美元。30日全网爆仓金额共计:348.76亿美元，多空爆仓比例:3.14。
不过，截至北京时间5月20日6:30时左右，BTC五分钟内上涨2.14%，报39575.61美元。Bitwise首席投资官甚至称，此次下跌未改变比特币长期走势。NewStreetAdvisors创始人还表示，现在是买入比特币的绝好机会。
事实呢？见仁见智。如果你是投资小白，被类似投机性交易割“韭菜”也许并非偶然。
一位曾在5000美元左右入市比特币，持仓数年，在3万美元附近出手的资深外汇交易员坦言，此类交易其实就是一种投机，关键在于知道如何止损，控制好风险，所以并不会投入太多的资金，只将其视为另类收益的一种可能性，但普通老百姓大多并不懂得这些。“整天做白日梦，觉得能买一个毫无价值的空气币，然后两天就暴富了，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当然是有，但其中还会涉及到很多变量。”这位人士称。
其解释，他后来将比特币的收益投资了其它和区块链相关的小币种，但早已平仓；基本涨幅在十几倍左右。做投资交易最底层的逻辑是得有一个正确价值观，就像叶飞近日爆料股市坐庄之事沸沸扬扬，其实是同样的道理——去倒腾、去拉盘一些低价值的企业，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具有什么价值，早晚会出事的。
而回眸近一年的比特币走势，最高涨至64805美金一枚；涨幅上百倍；但是十年前上证指数3000多点，十年之后，还是3000多点。虽然二者不宜做类似比较，但对于风险偏好较强的投资者或者投机者来说，其的确也在刻意寻找高收益的资产。
那些所谓的加密数字币（资产）便天然成为其投资标的。“最主要的是，现在任何资产都不可能有这些币上涨的倍数那么多，所以已经变成赌博的性质了——普通投资者（老百姓）呼啦啦都进来了；如果此事任由其发展，后果难以想象，最后可能会失控……所以，监管也表明了态度，但的确一时‘卡’，可能也‘卡’不住。”上述资深外汇交易人士说。
这就是为什么“中国金融业三大协会联合发声抵制虚拟货币炒作”之后，会令全网加密货币（资产）崩盘，“普通散户需要通过数字货币的交易所才能进行交易，而这些交易所大多由中国人创建……而这种投资形式，可能也会导致——最终亏损造成资本外流，此类事件其实也是监管一直在严厉打击的。”这位资深交易人士称。
而美国参议院银行委员会主席表示，OCC（美国货币监理署）无法对持有加密货币执照的公司进行监管。
中泰证券研报分析显示，根据CoinDance的统计，全球257个经济体中，目前有132个经济体认定比特币合法，并未对其加以限制。如果剔除掉未搜集到相关信息的经济体，则未对比特币限制的经济体占比要超过90%，仅有14个经济体认定比特币为非法或对其进行限制。
而中国监管部门早在2013年就发文警示比特币交易的风险，如2013年中国人民银行等五部委联合发布《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明确比特币的属性是虚拟商品而并非货币，各金融机构和支付机构不得开展与比特币相关的业务。
不过，在业内资深人士看来，有些加密货币（资产）确有其价值，比如比特币；另外，近期全球市场通胀升温的预期下，出现了很多没有真正价值的空气币……像马斯克之前力挺的狗狗币，其发行数量没有限制，且没有任何价值。而在国内，目前间接短期衍生出一大堆空气币，很多成为了一种新形式的诈骗。“这些空气币，绝大多数的市值都非常低，其价格也容易被操纵，所以，监管消息出来之后，从众散户一抛售，其对于币价的影响就非常大。”上述人士分析。
三
那么，又何谓比特币的价值？“比特币向资产，CBDC（央行数字货币）向货币。”工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董事总经理程实指出。其解释，2009年1月3日，第一枚比特币问世，创始人中本聪在区块里写下“当时正是英国财政大臣第二次出手纾解银行危机之时”，点明了本人创造比特币的最大动机。2008年次贷危机席卷全球，美联储为救市推出了一系列的量化宽松政策，比特币在此刻推出，首要目标就是为了对抗货币当局的无节制放水以及潜在的恶性通货膨胀。
在程实看来，比特币的波动性与交易速度常为人诟病，但这并不是其难以成为通用货币的实质障碍。第一，高波动性相对美元，而非指向实物购买力。比特币的波动性往往是指对于美元价格的波动，今年比特币价格由近29,000美元最高涨至63,000美元上方，已经远超一个正常货币币值的波动范围。但是，我们判断货币波动性的最直接依据应该是实物购买力的变化，而现实中以比特币直接计价的物品非常稀少。如果从比特币的视角来看，反而可能是传统法币的波动性巨大。第二，不理想的交易速度只是技术问题。“我们认为，比特币难以成为通用货币的真正决定性因素，还需回归其背后的经济主义。”程实称。
其逻辑是：第一是小众，比特币天然就不是面向普罗大众的。为了保证稀缺性和自治性，使用者需要一方面牢牢掌管好自己的私钥（256位的二进制数字），一旦丢失私钥，便再无寻回资产的可能，另一方面还必须充分了解交易地址与私钥之间的对应关系，以防止被智能生成的钱包软件欺骗。当前比较简易的方式是让数字货币交易所代持比特币，但这仍然需要公众信任交易所，丧失了比特币的根本意义。第二是通缩，比特币的数量上限是2100万枚，现时存在外界法币与之兑换，比特币通过分割最小单位能够实现对内通缩、对外通胀的效果。但如果比特币果真成为经济活动使用的主流货币，法币退出历史舞台，那么比特币的通缩螺旋将无法避免，即人们都只愿意囤积比特币而加剧经济下滑的势头。
工银国际宏观经济分析师高欣弘认为，相比之下，CBDC更符合现阶段大众的货币使用习惯，此外CBDC虽不参与货币创造，但有银行的电子存款与之互为补充，不存在通缩担忧。在其看来，比特币稀缺性强化资产属性，使其定位更趋近于数字世界的黄金。黄金虽然早已不再承担支付的货币职能，但在通胀来临时，黄金的物理稀缺性总是使其被视为保值资产，这也有助于我们重审比特币的价值。
值得一提的是，也有投资界人士认为，比特币等加密货币暴跌，是综合因素所至，但这其中，流动性因素占比权重较大。比特币暴跌，最高从6万多美元回到3.8万多，跌超30%，本质上是投机客在通胀走高的情况下不再相信流动性泛滥，主动抛售下刺破硕大泡沫。包括进而带动高估值高涨幅成长股下跌，挤压成长泡沫、尤其是特斯拉最为明显。
程实亦坦言，诚然，恶性通货膨胀会对经济构成危害，但适度的通货膨胀以及银行债务也是经济增长的源泉，从这一角度出发，不涉及信贷创造的比特币很难被大规模采用。
现阶段而言，程实表示，比特币在提供基于数学共识上的稀缺性之余，解决了黄金不易分割、不易识别真伪和携带不便等缺陷，在避险属性上的确比黄金表现得更为优秀。“强调比特币资产属性的估值逻辑存在合理性，而偏重货币属性的估值方法则不那么可靠。”
不过，“由比特币伊始，不断自我进化的数字货币已经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而历史终将做出正确的选择，朝向更先进、更安全和更普惠的数字货币体系迈进。”程实称。
实际上，“比特币比照黄金、高度封闭：总量与单位时间新增供应量均由系统严格锁定，不可人为调控，难以与社会财富的增长相适应；存在升值预期，有利于投机炒作，但违反货币发展规律与运行逻辑，在货币层面是倒退而非创新，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流通货币。”中国银行前副行长、深圳海王集团首席经济学家王永利认为。而且，他表示，比特币等纯粹网络内生“数字币”，尽管模拟黄金，但并不是黄金，所以投机有机会，但风险非常大！
因此，“尽管出现多种‘数字货币’的概念，但从严格意义上看，真正能作为‘货币’存在和发展的，只能是CB－DC。”王永利称。
（本报记者蔡越坤对此文也有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