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智慧城市是一个平台,该为市民的最优利益服务 来源:澎湃新闻
作为智慧城市的比喻,有一个来自数字世界的形象,要比电脑或是电话更贴切,那就是平台。
数字世界曾使用“操作系统”一词来描述计算的基础,比如Windows、macOS或Linux。随着社交媒体的兴起,我们越来越少地谈论操作系统,而更多地用平台这个词。人们可以在Facebook和谷歌运营的平台或自己的数字空间中执行多项不同的任务:发帖、点赞、搜索、发邮件等等。
《数字世界的智慧城市》,文森特·莫斯可著,徐偲骕译,格致出版社2021版
如今,这个词被广泛使用,尤其是被优步(Uber)和爱彼迎(Airbnb)等服务公司用来描述和品牌化自己的业务。优步说自己是点对点运输服务,而爱彼迎则是在线市场和酒店业务。实质上,平台被定义为具有起点和方向(也就是从这些点到平台内的其他点)的空间。由此可见,它们就是品牌化的形式,或者在这个例子中,是为企业形象平添一种有利的、时髦的、美学的手段,高管们希望访问平台的人最能将这种形象与公司联系起来。Facebook帮你交到朋友,而不是监视。谷歌给你答案,而不是客户作广告。优步提供便利的乘车服务,而不是廉价的劳动力。爱彼迎创造的是社区,而不是临时住房。
平台并不局限于网络空间。它们也可以占据物质空间,而城市是一个平台的可能的候选者,因为它占据了一个确定的空间,提供了一个起点(你的家、你的工作场所、你的酒店)和标记,可以将人们带到城市里他们需要去的任何地方。
作为一个概念,这个平台没有电脑或智能手机那么死板。它表明城市不仅是一个事物,而且是一个过程,其中有带特征的标记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方式。平台是有边界的,但它们不是刚性的。它们是物质的,但它们也占据了一个话语空间。
纽约是人们玩耍、生活和工作的物理场所;它也是大苹果(Big Apple),这个词给了这个城市在品牌的世界中一种想象的存在。根据这个定义,智慧城市是一个满足市民需求的、位于物理空间的平台。国家、街坊和大陆也可以被视为平台。但是,如今,城市更可能成为候选者,因为其规模使它们能够提供比街坊更广泛的服务,并且被认为比一个国家或大陆更易于管理。对于智慧城市平台的一位专家来说:
智慧城市平台的理念,既包含了平台概念的技术层面,也包含了城市即服务的新见地,使一个由来自不同行业的城市服务提供者组成的创新生态系统成为可能。
预计未来十年,各个城市将在平台上投入约40亿美元,以期成为价值1.5万亿美元的智慧城市服务市场的起飞点。
智慧城市竞争的关键进展之一,是大型科技公司从网络空间平台的主导地位,向构成智慧城市平台的实体空间扩张。更具体地说,这些举措包括接管(有人说是殖民)可用作物质数据平台的城市空间。这使得科技公司能够收集居民、劳动者和游客的信息,并利用这些数据来改进自己的数字平台,并卖给第三方。这样的例子随处可见,谷歌与城市官员达成协议,开发多伦多湖滨的一部分,计划在人行道、路灯上、沿着围栏、穿过办公室、公园里、商店内,如果可能的话,在家里也装上传感器,来监控人们的活动和物体的性能。与此类似,一家与比尔·盖茨有联系的投资公司,也宣布了在亚利桑那州的沙漠建设智慧城市贝尔蒙特(Belmont)的计划。
还有些项目和公司城镇(company towns)类似,比如马萨诸塞州的洛厄尔,这是美国第一个被规划的工业城市,它的工人们住在公司宿舍里,据说那里的时钟白天会慢下来,以延长工作时间,晚上则会加快速度。
Facebook则是一个现代的例子,这家公司正在加州门洛帕克市(Menlo Park)一个占地59英亩,名为“杨柳村”(Willow Village)的住宅用地上建造1500套公寓,毗邻其正在扩建的办公室。这个地方还没有竣工,但是它的评论家们已经将它称为“脸书村”(Facebookville)或“扎克镇”(Zucktown)了,他们担心这里倒退回工业时代的公司城镇,要不然,就是电影《抱歉打扰你》(
Sorry to Bother You
)中描绘的无忧公司(WorryFree)这样的反乌托邦世界,人们放弃自己的生活,以换取一份工作、食物和一个睡觉的地方。
谷歌的母公司Alphabet,正在毗邻公司总部谷歌园区(Googleplex)的地方建造5000套住宅,这是一个新的60万平方英尺的大楼,包括商店、咖啡馆、花园,甚至还有一个表演空间。特斯拉的埃隆·马斯克和另一个科技亿万富翁彼得·泰尔也参与其中,初创企业投资者Y Combinator公司亦是如此。所有这些都将在本书后文详细介绍。就目前而言,观察主要在线平台的开发者如何将城市变成它们的物质化身(material embodiments)是很重要的。
城市是热门的新平台,数字世界渴望从其潜力中获利。但是,这些举动引发了许多问题,特别是关于公共空间和私人空间之间的关系,以及关于谁真正拥有人们在人行道上行走、在公园里玩耍或在办公室和家中工作时产生的数据。迪士尼在1971年开放了奥兰多的沃尔特迪士尼世界度假区(Walt Disney World Resort),便开创了这种城市发展形式的先河。为了获得完全的控制权,迪士尼开发商在基础设施、道路、安全、治安和其他传统政府职能方面寻求并获得了权力。于是,传统上的公共空间就变成了迪士尼空间。如今,这种模式已经在许多智慧城市中死灰复燃,尤其是那些由科技企业家建造的城市。沃尔特现在被誉为“智慧城市之父”就不足为奇了。
在智慧城市研究中,技术与公民身份,私人控制和公共空间之间的紧张关系一再出现。世界银行甚至得出结论说,想要用一个定义来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的,因此提供了两个定义:一个认为智慧城市是由技术定义的,另一个认为它们是为市民的最大利益服务的。
在处理技术与公民身份之间的紧张关系时,若要问我是什么使城市变得智慧,我倾向于后者。重视将下一代互联网系统(包括云计算、大数据分析、物联网和先进的无线网络)应用于城市世界所带来的变化,无疑是很重要的。但是,这些技术和它们产生的数据的实际作用,是由政治领域的力量平衡决定的,特别是民主治理的程度和对市民权利的尊重。
(作者文森特·莫斯可为加拿大女王大学荣休教授,曾任加拿大传播与社会研究主席,本文摘自《数字世界的智慧城市》一书,澎湃新闻获授权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