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祝熹
编辑/于丽丽
如你所见,这一代的创业者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迁移:从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的余波里迁往更硬核的科技赛道;从“模式创新”过渡到“底层创新”。
我们相信,中国正在、也已经涌现了一批崭新风貌的创业者。去年11月,36氪启动了“X·36under36”征集计划,也正基于这样的前提,我们旨在更早和更大范围地发掘可能伟大的创业者。
征集计划启动至今,我们已经收到了超过450位创业者的报名,涵盖人工智能/机器人、消费新品牌、医疗健康等20+个细分领域。我们的报名还在进行中,点击进入报名链接。感谢每一位创业者对36氪的信任。
为了夯实以及丰富我们对创业者的理解,在这场“大型社会实验”中,我们将邀请更多的人来分享他们对创业乃至中国商业生态的理解。他们可能是知名院校的教授,可能是已名声在外的企业家,也可能是阅尽千山的投资人。
第二期访谈我们邀请到了红杉中国合伙人郑庆生先生,关于“赛道大迁徙的背后是哪些浪潮的叠加?”、“在时间的分岔口,成功穿越许多迷雾周期的红杉中国,会如何更新它寻找伟大创业者的图谱”以及“当下的投资方法论是什么?”等问题,他一一进行了解答。
红杉中国合伙人 郑庆生郑庆生目前是红杉中国种子基金的合伙人之一。这家于2018年6月被红杉中国“单列”的早期基金,截止到2021年6月已经持续管理两期基金,总计管理规模50亿元。三年半时间里,红杉种子已经投资超过200个项目,其中作为第一家机构投资人进入的比例高达70%,更有超过7成的被投企业成功获得下一轮融资。
在投资范围上,红杉中国种子基金与主基金一脉相承,关注科技、消费和医疗健康领域,但尤其注重一些前沿性的布局:芯片/半导体、AI制药/合成生物、新能源/双碳、EV产业链、创新医疗技术、基础软件、通用和平台型SaaS、网络安全、机器人等。
以下为郑庆生的口述,经36氪编辑:
两重浪潮、三股创新力量——创始人画像之变
回顾美国、日本过去六七十年代的科技发展历史,尤其是他们在战后产业发展的历史、硅谷崛起/产业迁徙等过程,来对标中国的创新发展是相当有借鉴意义的。
从大周期上来划分,中国前一个科技积累到技术爆发的周期是互联网创新浪潮,出现在90代后期到2010年前后——这也是中国第一波VC起步的阶段,红杉中国就成立于2005年。而当下,我们已经进入到未来另一个30年循环之中,正好处于下一个科技积累爆发的开端。可以明确看到的是,这一代创业者在创新领域上整体在向“硬科技版块”迁移。
我认为这中间存在着两大浪潮的叠加效应——
第一,从全球范围看的信息技术革命,1970年代到2010年期间经过了40年的演变发展,尤其是从2000年左右开始的PC互联网爆发、2010年左右移动互联网爆发——到现在,最终完成了移动互联网的商业革命。可以明确地是,我们已经进入到了下一次商业革命爆发的科技积累阶段,并且此次科技积累的速度会加快、爆发时间会缩短——可能就不是40年了,而是15年或者20年。
第二,是限定在中国范围内的、相当明显的国产替代的浪潮趋势。实际上,在上一波创新浪潮里也有类似的技术替代,但主要替代发生地在日本和亚洲四小龙——他们不断的替代欧美技术,从生产制造到工业设计上都完成了更迭,台积电就是在这波中崛起典型的例子。而当下,中国正在经历这个过程,从过去“不是原创”到“原创”,这个替代过程恰好和第一点中世界范围内创新的大浪叠加在一起。
当然,在这两波浪潮合并的基础上,又有中国本土消费的崛起。这三股创新力量的交融,促使了当下创始人的画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使得科技、品牌领域“原创”的力量占据了主导地位。这种情况下,创始人与创业领域的相关性会变得越来越高,比如会拥有比较高的学历、相关的工作经验等等,产业经验也越来越丰富。
当今创业者中‘硬科技’的含量显著增多,‘底层创新’的浓度越来越大,但‘模式创新’依然在发展。历史是循环上升的,下一个阶段当新一代计算平台、新一代人机交互模式出现后,还会伴随新一代模式创新的浪潮涌现,这与之前移动互联网和PC互联网的规律是一致的。
投资的“直觉洞见”特点降低,趋向系统研究和产业梳理
随着模式创新的阶段性减少,投资在对人对事“直觉洞见”上的特点会降低,开脑洞、讲故事的程度都没有那么大了,投资会变得更加产业导向。
在过去10-20年里,在美团、大众点评、拼多多、抖音等企业所代表的商业模式刚出现的时候,我们是难以在国际市场上找到完全对标的企业的,也很难想象它们的“模式创新”最终发展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但最后这些公司都成为了了不起的商业和社会创新。而现在投替代技术、芯片/半导体、AI/机器人等等,可以通过公司本身的研究成果与国外对标,可以通过价值链上下游的梳理,这中间的产业相关性非常高。
如果把创业成功的条件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充分条件,一类是必要条件。充分条件是指有A条件,一定能推出B事件(例如:成功上市);必要条件发生了B事件,A(例如:了不起的创始人)一定是必须的条件。我认为现在的投资,对充分条件的要求在不断增强。
这也意味着这个时代的创业者们,除了要在创业相关领域具备长期经验外,还要最好同时能对行业新爆发的趋势、拐点有着更加清晰的产业判断。
所以我们判断创业者的过程基本都是按照这个脉络去敲定的。比方说,对于大多数优秀的企业服务公司的创始人,我们就需要:第一,他们有非常优秀的团队和很深的技术积累,满足了相关性的要求;第二,具备快速做出产品的能力,能够在市场付费意愿高、非常愿意为之买单时,迅速满足市场需求。
可以这样说,过去的投资相当具有艺术性,富有巨大想象力的创业者可能来自于和他做的事情截然不同的领域,投资人需要用丰富的网络把牛人筛选出来。而当下的投资人乃至整个团队,都需要有非常强的产业研究能力和更强的系统化打法。我们需要的投资人最好是具有产业背景或者学术背景,这个跟上一波创业浪潮有很大区别。
一次“靶向孵化”
当下很值得关注的一个创业群体是科学家创业。我们看到有很多AI大厂、拿到钱的创业公司都在找高校合作;与此同时热门行业的院士、博导也都在过去的10年间陆陆续续支持他们的学生创业,像李泽湘教授就成立了松山湖科创基金,红杉的被投公司云鲸智能来自这个基金的孵化。
红杉不光和真格基金联合举办鸵鸟会、内部Scout项目(个人天使投资人),还与众多的学校和科创基金建立合作,就是想从“-1”阶段开始“组局”,建立横跨产、学、研的早期投资生态体系。太极图形这家公司是我们从“-1”阶段开始介入的典型,甚至说是种子基金的一次“靶向孵化”。
大概一两年前,基于5G的到来、原创游戏公司的出现、虚拟世界愈发受到关注等等一系列潜在趋势,我们感觉图形学会存在很大的机会。而且在美国这个方向上有一系列千亿美金市值左右的公司,国内却没有。
后来通过一篇用99行代码实现《冰雪奇缘》的文章,我们关注到了胡渊鸣和他的项目。当时他在MIT读博士还没有毕业,计划留在美国走学术路线的。因为疫情出现、整个国内外形势的变化,他提前毕业、跟我们沟通后,很快敲定了回国创业的想法。当他还在美国的时候,我们就通过视频的方式立马给到了TS。
可以感受到科学家们对技术创业的愿望是很迫切、很直接。技术创新过去可能是在大学里以项目制的方式出现,而现在是在商业中以公司的形式出现,所以当下非常利好技术创业,科学家们在学校实际上也已经“把刀磨了很久”。
不过目前的确存在一个情况是,在比较热门的行业里院士、博导们可能一个人同时间接支持2-3家公司创业。比如他们可能专注在一个基础研究方向,而这个方向下面技术应用相当广泛,就同时在指导多家公司。
的确比较理想的情况,是学者们在所研究的方向上只支持一家公司。不过,只要院士、博导们能够清晰判断企业的大战略方向,成为公司产品技术的负责人,把公司的具体运营、销售、场景落地交给学生或者可信赖的CEO去完成——同时支持多家创业企业,也是一条可以两全其美的路径。某种程度上,他们保留教职对公司的科研能力能起到比较大的帮助作用。
当然,无论是哪一种方式,技术创业一定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与过去的创业公司“烧钱”补贴需求不同的是,它“烧钱”都“烧”在了研发上——比如当下大家聚焦的量子计算、航空航天、可控核聚变等等方面都是如此。基础科学研究需要“烧钱”,现在是让原来科学实验经费市场化了,民营投资也可以来投入,相当于扩大了资金来源。
科学家在创业初期很可能会遇到一系列技术之外的问题,比如融资、招聘、销售、企业管理等等。红杉不光能够给科创企业资金支持、做品牌背书,还有完善的赋能体系。无论融资、招聘、销售,还是遇到业务瓶颈,或者寻求办公地点、实验室条件,红杉都希望可以帮助公司迈出第一步或者关键一步。(来源:36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