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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隐喻的笨鸟

时间:2022-05-22 20:45:31 | 来源:安徽商报

■私读 《笨鸟》 ◎侯卫东/著 安徽文艺出版社

·江少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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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是很难定义的,宽泛地说,人的一生都在成长。通俗意义上的成长,主要发生在青少年阶段,我们经受生活的磨砺,从稚嫩走向成熟,最终拥有独立面对世界的精神力量。作为人类个体重要的生命体验和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成长必然会成为文学艺术创作的审美对象,成长本身所拥有的丰富文化内涵,既承载着人类精神发展的共性,又对社会文化以及伦理道德有着独特的省察和再现。大体说来,以成长为主题的成长小说发轫于两百多年前的德国,随后在英国和美国获得较大发展。因为地域不同、文化有别,西方成长小说在风格、结构、情节和人物塑造上极其多样化,但整体上,成长小说的主题是高度相似的,主要折射不同国度、不同时期的年轻人的所思所想,烦恼与苦闷,希望与彷徨。

但成长不等于进步,不等于个人社会化的完成,它也可以是反对成长,拒绝成人,向世界说“不”。和主题高度相似一样,成长小说的要素也是高度相似的,通常包括代际冲突、社交障碍、学业上的挫折、青春期的烦恼、人生的困惑等。但作为一种类型的成长小说,我认为最核心的要素应该是“自我教育”和“自我完成”,主人公一定要有追寻自我、构建自我的內省意识,这既是成长的要义,也是成长小说有别于其他门类的最大特征。以此观照侯卫东的长篇小说新作《笨鸟》(安徽文艺出版社,2022年4月第1版),我觉得是有意义的。小说讲述了少年吴成(因为过继,曾短暂更名为“常青”)在成长过程中的诸多烦恼,尿床,不识数,“连五和六都分不清”,因此一度饱受玩伴的白眼、同学的嘲笑,甚至公开欺凌,但这个不甘落后的“笨小孩”在过继、更名、转学再更名的过程中,因为一本偶然出现的《猎人笔记》,神奇地完成了自我教育,最终通过跌跌撞撞的努力,找到了自己的角色定位。“只是因为一本书,我的心一下子跑出了很远。”“我捉不住它,它就像窗前掠过的鸟影。它就像划过天空的飞翔,却没有留下飞的痕迹。”

《笨鸟》的故事并不复杂,既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也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甚至没有着力刻画人物形象,如果仅限于此,《笨鸟》无疑不能视为成长小说,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碗心灵鸡汤。曾推出《士时代的痛》《黄的海》等长篇佳构的侯卫东深谙为文之道,他借助竹马、阁楼、床、蛋壳等一系列寻常可见的意象,赋予文本一种形而上的张力,使平淡无奇的故事奇峰突起,贴地飞行。其中最富隐喻意味的意象,我以为是床:

“别人的床再好,也不能圆自己的梦。”

“每一张床都铺着厚厚的秘密,这是我用身体睡出来的警句。如果我是包子那么床就是笼屉,它让我感到温暖,让我的身体热气腾腾。我对世界的最初看法,对黑夜的认识,都是在床上形成的。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我是一个发号施令的君王,那么床就是我最辽阔的国土。”

这样的神来之笔,书中俯拾皆是,像一串闪光的珍珠,让这部“非典型”成长小说有了优雅的质地和温暖的光芒。

侯卫东以诗歌成名。在他过去的作品中,语言饱含诗意,文本蕴含诗情,但《笨鸟》却一反常态,情节不紧不慢,行文平白如话,像邻里之间唠家常。这让我想到,许多作家写到后来,叠床架屋的形容词消失了,华丽的比喻也消失了,剩下的都是白描———干净,准确,直接。返璞归真的语言,折射出人生的底色,大地白茫茫一片。在我看来,《笨鸟》的好,大约便在此处,孩子可以读,大人也可以读,老少皆宜。

作为书名,“笨鸟”的隐喻是显而易见的,这是小说高出生活的部分,也是侯卫东作为一个作家的美德。我不知道《笨鸟》的写作初衷,但所有的创作都是一种自传,我猜,“吴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侯卫东少年时代的影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笨鸟》既是追忆逝水年华之书,也是致敬成长的试水之作。或许可以这样理解:我们都是吴成,流水落花春去也,岁月忽已晚,努力加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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