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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杨阳
“这只鸟终于自由了。”
北京时间10月28日11时49分，马斯克更新了自己的推特。
马斯克 视觉中国 资料图历经半年波折，马斯克收购推特这场大戏终于来到大结局。在马斯克发表推文前数小时，外媒已经曝光，马斯克完成了收购推特交易，并将亲自担任CEO，而推特CEO帕拉格•阿格拉瓦尔（Parag Agrawal）及多位推特高管被就地免职，并被要求立刻离开公司。
根据修订后的1934年证券交易法，推特将从纽交所退市。标普道琼斯指数公司27日发布新闻稿称，推特将被剔除出标普500指数，金融服务公司Arch Capital Group将于11月1日开盘前取代推特，马斯克收购推特预计在28日完成交易。
图源：道琼斯从拒绝任职董事会到高调宣布收购，从反悔终止交易再到回心转意，马斯克与推特的收购交易可谓跌宕起伏。
一方是身价2100亿美元、创办特斯拉的科技狂人，一方是成立16年、拥有2亿日活用户的社交媒体巨头，在过去的半年里，二者联手上演了一场高潮迭起、几经反转的大戏。
成为最大股东，拒绝任职董事会
视觉中国 图主角之一埃隆·马斯克（Elon Musk）是特斯拉的创始人兼CEO，坐拥2100亿美元的身价，为当今全球首富。在收购推特之前，马斯克一直是推特的活跃用户，他于2009年加入这一平台，目前拥有1.1亿粉丝。
作为资深用户，马斯克对推特一直抱有诸多不满，认为推特作为互联网世界的“数字城市广场”，却频繁对用户施加限制。今年3月25日，他故弄玄虚地发起投票，询问网友“推特是否尊重言论自由”。超七成网友选择否定答案，这似乎与马斯克的想法不谋而合。
图源：推特马斯克曾发布推文，表示自己正在“认真考虑”建立一个新的社交媒体平台，然而，嘴上说着要另起炉灶，实际上马斯克却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4月4日披露的一份文件显示，马斯克在3月24日（投票发起前一天）拥有推特超9%的股份，成为推特最大的个人股东。
随后，马斯克顺理成章被邀请加入推特董事会，但谁也没有看透他的野心。推特现任CEO帕拉格•阿格拉瓦尔（Parag Agrawal）和前CEO 杰克·多西（Jack Dorsey）当时夹道欢迎。阿格拉瓦尔直言，“马斯克加入董事会无疑会带来巨大价值”，马斯克也热情回应，“希望能与推特董事会一同工作，在未来共同让推特进步。”
来源：推特不出一周，这位亿万富翁态度剧变，于4月9日表示放弃推特董事一职。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披露的一份文件或许揭示了马斯克变脸的原因。这份文件显示，马斯克任职推特董事期间及此后90天内，不得拥有超过14.9%的推特股份，而马斯克的任职期限需到2024年。
显然，马斯克的野心不止于此，并火速展开了行动。4月14日，马斯克致信推特，提出以每股54.2美元收购对方，在那时马斯克需要约430亿美元才能将推特收入囊中。若这一拟议交易完成，推特普通股即可符合从纽约证券交易所退市的要求。这意味着，未来特将或许会退市成为一家私人控股公司。
这笔交易遭到了推特的拒绝，其采取“毒丸”计划限制马斯克的行动——若有任何个人或团体未经推特董事会批准获得推特15%股份，其他股东能够以折扣价购买额外股份。
达成协议，马斯克的雄心壮志
马斯克收购推特的意志十分坚决，在推特点头之前，他就已经准备了465亿美元的债券和融资，其中包含自筹的210亿美元款项，部分特斯拉的资产，以及以摩根士丹利为首的华尔街银行提供的130亿美元的债务融资。
而面对马斯克的收购，推特并没有抗争到底。在提出收购10天后，双方展开会谈。4月25日，推特正式宣布同意马斯克以每股54.2美元的价格，共计约440亿美元的现金全资收购推特。交易完成后推特股东每股可获得54.2美元，较马斯克披露其持股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4月1日的收盘价溢价38%。
有趣的是，就在官宣达成协议的第二天。特斯拉暴跌12.18%，市值一日内蒸发约1250亿美元，跌破一万亿美元整数关口。而就在4月28日，SEC披露马斯克抛售441万股特斯拉股票，引起特斯拉投资者的担忧。
不只是特斯拉，收购交易在推特内部也引起动荡。不少员工担忧马斯克收购推特后将会大规模裁员。而马斯克本人对此并无所觉，他正忙着为推特制定宏伟蓝图。《纽约时报》披露的一份融资计划书显示，马斯克希望到2028年，推特年营收能提升至264亿美元，用户数量达到9.31亿人。
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曾以个人名义收购《华盛顿邮报》，让这家老牌媒体重振旗鼓，马斯克似乎也想复刻这一路线，让推特重获新生。但是这并非易事，过去一年推特实现营收50.8亿美元，用户数量为2.17亿人，也就是说，要想达到马斯克的目标，推特的年营收需翻5倍以上，用户数量要增长超7亿人。而在过去的7年里，推特已有5年未能实现盈利，用户增长方面也早已现出疲态。
初次反悔，充满争议的虚假账户
看起来，马斯克已经准备在收购推特之后大展拳脚，但出乎意料，这桩看似已经板上钉钉的买卖却迎来反转。
5月13日，马斯克突然宣布暂时搁置推特的收购交易，原因是他认为推特谎报平台中的虚假账户数量。此后他多次表示，如果推特不能提供证明虚假账户数量的证据，将不会继续推进交易。
虚假账户一直是马斯克的心头大患，他曾表示，收购推特后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删除该平台的“垃圾邮件机器人”。推特称平台上的虚假账户只占推特用户总数的不到5%，而马斯克则认为这一比例高达20%。
马斯克是如何判断虚假账户数量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报道显示，马斯克使用的检测工具为botometer，该网站可检查推特账户的活动情况，并对属性进行评分，0分代表该账户为真实账户，而最高分5分代表其为虚假账户。
值得注意的是，推特之中存在专门更新信息的账户，用于发布天气预报、股价变动、地震消息等具有价值的内容。这些“有益”账户通常为机器人，会根据特定的程序自动发布推文，因此也会被botometer判定为虚假账户。
以马斯克本人的账户@elonmusk和更新地震动态的账户@earthquakeBot为例。将二者输入botometer，前者得分0.9，说明为真实账户，而后者得分4.6，为机器人账户。也就是说，马斯克所说的“20%”虚假账户中，可能包含“有益”机器账户。
来源：botometer官网面对马斯克的质疑，推特CEO帕拉格·阿格拉瓦尔也连发数十条推文辩驳。阿格拉瓦尔表示，虚假账户不能被简单地划分为“人类或非人类”，高明的虚假账户背后是人工与程序的结合，因此“很复杂也很难捕捉”。另外，许多表面上看起来很假的账户背后其实存在真实用户，而一些危险账户则看起来完全无害。
对于推特如何得出“5%”这一数据，阿格拉瓦尔同样作出解释，称推特对数千个随机抽样而来的账户进行多次人工审查，并不断重复这一过程。人工审查基于推特定义虚假账户的规则，并依据公共和私人数据（如IP地址、电话号码、地理位置、账户激活时的行为等）来确定每个账户的属性。检测结果形成财报中经常出现的数据mDAU（可获利的每日活跃用户人数）。“我们每个季度都会进行审查，并且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不过，一连串的解释只换来了马斯克的敷衍回应，这位推特活跃分子在评论中只留下一个大便表情。
来源：推特对簿公堂，紧锣密鼓传唤证人
就虚假账户一事耗费数月后，推特最终选择妥协，同意向马斯克提供Firehose的访问权，即每天发布超过5亿条推文的数据流，允许他掌握推特用户发布推文的相关情况。
然而带着示好意味的举动并没有打动马斯克。7月8日，这位亿万富翁正式宣布终止对推特的收购，理由为对方“严重违反协议中的多项条款”。当天推特股价跌至36.81美元/股，远低于马斯克曾提出的收购价54.2美元/股。
根据此前双方签订的协议条款，若一方破坏协议需支付10亿美元的“分手费”。相比推特过去三个月里遭受的损失，这笔金额显然不够看。这一次，推特选择与马斯克对抗到底，并于7月12日向美国特拉华州衡平法院提起诉讼，要求马斯克以440亿美元的价格完成收购交易。
这一收购案原定于10月17日开庭。此后数周，推特和马斯克紧锣密鼓地收集证据，双方的律师皆向对方发出大量传票。
推特找到了马斯克的多位硅谷好友，要求他们提供收购交易相关的通讯记录。据《华盛顿邮报》报道，知名风投家、著名科技创业者、网景创始人Marc Andreessen、著名风险投资人、投资机构德丰杰创始人Steve Jurvetson，以及硅谷知名风险投资人Chamath Palihapitiya、David Sacks、Jason Calacanis等均在其列。此外，推特还向摩根士丹利在内的多家机构发出传票。
马斯克也不甘示弱，传唤了推特前CEO杰克·多西，希望这位多年好友能够为自己“站队”。推特多名员工也收到马斯克的传票，包括推特前消费品总经理Kayvon Beykpour、前收入产品主管Bruce Falck和前安全主管Peiter Zatko。
其中，Peiter Zatko曾作为“吹哨人”于7月向监管部门举报推特，称其在隐私安全、内容审核、虚假账号数量检测方面存在“极其严重的漏洞”，马斯克曾将他视为击败推特的关键证人。
再次反悔，收购交易尘埃落定
时间来到10月，此时距离马斯克提出收购已经过去近半年。随着庭审之日逐渐逼近，马斯克与推特间的“战火”也愈演愈烈，10月3日马斯克却突然再度反悔，重新提议以原价完成收购。
在重启交易之前，马斯克提出了两个条件，希望法院中止审理此案，并且银行能够提供130亿美元的债务融资。随后，负责审理此案的法官决定暂停审理，要求双方于10月28日17时完成交易。而银行方面，以摩根士丹利为首的7家华尔街银行近几周已经准备为马斯克提供资金。彭博社援引知情人士称，这些银行在10月25日收到借款通知，现金或于27日被托管。
就在交易期限的前一天，马斯克现身推特位于旧金山的总部大楼，他手抱洗手盆（sink），满脸笑容。而当天，向来在社交媒体出言嘲讽他人的马斯克罕见地发布了一篇长文，解释自己为何收购推特。
“我想要收购推特，是因为它作为一个开放的数字广场，对于未来的文明很重要。拥有不同信仰的人可以在健康的环境中进行讨论，而不是诉诸暴力。如今很多社交媒体都变成了极左翼和极右翼的放大器，滋生更大的仇恨并分裂我们的社会。阅读量和点击率至上的环境下，不少传统媒体主张并迎合两极化，因为这样可以带来更多的金钱。但是这样做的结果是，对话在逐渐消失。这也就是我为何收购推特——不是因为这是一桩轻松的买卖，也不是为了挣更多的钱，而是为了帮助我爱的人。我意识到最终可能的失败，但仍然带着谦逊尽了最大努力。”
马斯克称，推特并不会成为一个“自由开放的地狱”，任由恶毒的言语蔓延。“这是温暖的、向所有人敞开的平台……”
从3月24日，到10月28日，219天，马斯克终究“抓住”了这只蓝色的小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