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分享一篇赏心乐事诗与书——《诗情书韵》序言,希望以下赏心乐事诗与书——《诗情书韵》序言的内容对您有用。
■王世国(广东省书法评论家协会主席)
诗是艺术的精魂,它的产生远比书法要早,还没有文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鲁迅所说的“吭哟吭哟”的劳动“诗歌”。诗歌抒发诗人的情感,“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效能巨大;那抑扬顿挫、铿锵起伏的优美音律,让人一咏三叹,荡气回肠;而其意境,更是让人“精骛八极,心游万仞”。
在我国,诗与书可以说是姊妹艺术,相辅相成,密不可分。没有文字以前,诗主要是以语言和声音为媒介,诉诸人的听觉,口耳相传。有了文字以后,诗与书法开始关联,书法记录诗歌,给它插上翅膀,让它传播开来,流传后世。现今发现的最早石刻文字《石鼓文》,就是记录秦王游猎之事的四言诗,同时也是大篆书法的经典作品。
可惜,从先秦到魏晋南北朝的千百年间,诗与书的联系还是若即若离,流传下来像《石鼓文》这样书写诗的书法作品绝少,诗与书各自发展,很少交集。直到唐代,无论是诗还是书法的发展都达到了巅峰,诗人和书家群星灿烂,留下许多经典作品,以至于宋代苏轼感叹道:“君子之于学,百工之于技,自三代历汉至唐而备矣。故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毕矣。”
不过,在三百年诗歌盛世的唐代,诗人与书家往往集于一身,“自书诗”开始有了精彩作品,例如李白的《上阳台》和杜牧的《张好好》。此外,书家也开始书写他人诗作,例如张旭《古诗四帖》和怀素《自叙帖》。可以这样说,从由于科举制度带来的文人士大夫书家的兴起,诗歌从此走进书家的视野,成为书家创作灵感的源头和书写的主要内容。同样,书法的美妙韵致也被诗人所关注,他们热情讴歌书法。我们从李白《草书歌行》和杜甫《殿中杨监见示张旭草书图》等诗篇中,可以看到诗人对书法家的高度赞扬。从此,诗与书紧密联姻,密不可分。
吾妻杨俊华在暨南大学文学院中文系执教半生,讲授文学,酷爱诗歌。她常言,诗人必须有一颗“诗心”才能作诗,而她正是有这样一颗“诗心”。不过,这颗“诗心”被任教时的科研压力所禁锢,不见动静。退休以后,自由放飞,这颗天真浪漫的“诗心”突然勃发,一首首咏物、记游、言志的诗篇从她笔下滔滔汩汩地涌出。虽然在方家看来,这些可能是自娱自乐的戏作,但是它们却没有空洞的豪情、苍白的壮语、无聊的呻吟,而是皆能在一花一草之中,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托物言情,以小见大,并且时有佳句和奇思妙想。
大概是女人天性爱美,吾妻特爱花亦喜种花、养花,一说起那些花来顿时兴奋,眉飞色舞,笑颜如花。所以,她写的诗篇中自然是咏花者居多。花有千种,各有姿色,凡她所见,皆可入诗,且绝无重复,真是“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她多年讲授诗文,在古代诗人中最佩服的是李白,对于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诗篇赞不绝口。所以,吾妻写诗也崇尚天真自然、平白如话的清纯之美。在这种寻常美艳之中,却充满着对大自然、对生活的无限热爱的深情,恰恰正是这一点,使一首首小诗细读起来别有一种动人的魅力。
德国美学家莱辛在《拉奥孔》中深刻分析了诗与绘画、雕塑的不同之处。诗是时间的艺术,它可以化静为动,化美为媚,赋予事物的某一部分或属性以生动如画的感性形象,创造意境,抒发诗人情感。而书法既是时间的艺术,又是空间的艺术,它通过文字的书写创造动人的书法形象,表现书家的情感和思想。在所有文字内容中,诗是最适合书家用于书法创作的。它包含情感,富有意境,短小精炼,朗朗上口,所以从唐代以后,书写自己或他人的诗篇就成为书家创作的首选。
当然,我的书法创作选择妻之诗作的主要原因还不仅于此,最重要的是,她的诗篇常常能够激发我的创作灵感,增添创作激情。这种灵感和激情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是非常必要和十分宝贵的,甚至是一件作品是否成功的关键。若进一步说,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和激情常常是由外物感发,而对于书家来说,则往往来自他要书写的诗文。书家对书写内容的选择,是服从于心灵的召唤,是诗与心的呼应。只是,吾妻才思敏捷,那些小诗仿佛信手拈来,而我的书法创作却跟不上她写诗的节奏,以至于我不由得感叹道:“作诗还比写字快,老夫常欠妻字债。”所以,这里只是选集了她的部分诗作。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创造书法形象的美是书法的铁律,为此书家挥毫必须胸有成竹;况且,书家创作更像是一次冒险的旅行,其中充满许多不确定的偶然因素,若非“五合交臻”,断难“神融笔畅”。而诗人则不然,一方面,他所表现的对象并不限于美,例如丑拙、崇高、悲愁甚至滑稽等皆可入诗;另一方面,他完全不受时间和空间等条件的限制,其诗作可以不用笔墨纸砚,直接从头脑中生产出来。这本《诗情书韵》不敢称为佳作妙品,不过皆为我俩真情付出,如能博读者一笑和方家指正则足矣。
最后,感谢五叔王家琰先生的题签,感谢好友童志雄先生装帧设计,以及高业清、俞云梅伉俪赞助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