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海南与电影,在成为“地标”之前 来源:微信公众号“黑白文娱”
在刚刚过去的12月于海南岛国际电影节的高峰论坛上,制片人、演员梁静抛出了自己的一个观点:
“前一段时间听到有人这么说,说海南是中国电影新地标;我个人觉得应该是,中国电影是海南新名片。”
一个简单的表述调整,带出的是海南与电影在当下的话语与位置差。
电影可以在海南的经济组成中成为一环,他们有这个自信;而海南能否在电影的产业变化中占据一方,则需要一个更长远的构建。
这对于刚刚向电影全产业链目标进发两三年的海南来说,是必经阶段。一方面,是近6个月来对政策和变化敏感的影人和公司迅速在海南抢先机扎下点,另一方面,依然是很多问号的存在。
这一好奇又持中观察的态度,同样出现在人们对海影节的视角上。作为国内最年轻的影节之一,它无疑会面临各种审视。在此前两年初步动作时,人们问得最多的是,“需要这么多电影节吗”,“海南的特色是什么”——这些疑问也被带到了2020年第三届的现场,人们依旧在找答案。
必须得说,无论从调性定位、产业视野、展映内容、功能模块,海影节都是在快速地成长,逐渐凸显“自我”。更重要的是,当第三年完结,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海影节对于海南影视产业构建的先导性。
尤其放在疫情对全球已形成深远影响的背景下,海影节及海南对于影视领域或有新的坐标意义。
“国际视野与活力”
海影节在国内电影节中有怎样的突出特质?
“非常有活力。非常有国际视野。”
导演梅峰给出了这样的双重评价。这也是很多业内人士对于海影节的直观感受。
来自官方的一组数据可能具有更强的说服力:2020年海影节金椰奖收到报名影片4376部,同比2019年增长193%;报名影片来自114个国家及地区,国别数量同比增长了42.5%;最终展映影片覆盖了60个国家和地区的189部,其中世界首映、亚洲首映、中国首映的影片达到了97部,新片首映率为92.5%。
这背后,海影节的国际动作力度是比较大的,其艺术总监高思雅带着团队提前一年开始在柏林、戛纳、威尼斯、鹿特丹、圣丹尼斯等国际知名电影节“挖宝”和推广,使得重点影片的来源、质量都有着可靠保障。与此同时,团队的专业性又使得他们的操作考量周到,除了常规官网报名通道,他们在海外的重要平台FilmFreeway也开设了报名渠道。
由客观来说,在国外疫情反复、国际电影节无法完整开办的情况下,中国的平稳态势与海影节国际友好的面貌与政策,也就能够吸引到更多海外创作者的参与。
诚然,数量只是评价体系的一部分,片单质量、创作者分量,是天平的另一端。
海影节开幕影片,争取到的是梅峰继《不成问题的问题》之后又一部备受期待的新片《恋曲1980》;而压轴展映的影片《乌海》,是处女作《老兽》就一举将影片和男主演都推上奖项的导演周子陽的第二部作品。
前者是学院派创作者对于文学性和影像力的成熟融合,是行业前辈的新式表达;后者则是不受束缚、敢玩超现实的新人,用才华带来的“破坏力”;而居中定场的还有新近拿下威尼斯银狮奖的黑泽清《间谍之妻》,伊朗大师级导演马基德·马基迪《太阳之子》,《列夫·朗道》系列第三部《诺拉与母亲》等等。
相比其他类似的综合性电影节,海影节的大量影片带出的是热带特有的向上蒸腾的“浪漫”和“活力”。这与辐射不同文化而牵带出的不同视角有关,也与创作者群体总体中青年化密切相关。比如对开幕影片的选取就很能传达影节的表达倾向——《恋曲1980》尽管讲述上世纪80年代的故事,但却提取的是创作者心目中那个时代朝气蓬勃的一面,并结合时代背后人性情感的现代性,来成为主要精神。而另外诸如《野马分鬃》《一时一时的》《夏天只是一天》《珍珠》《家庭作业》等长片、短片都具有着内容上的鲜活力或创作上的活跃性。
《乌海》事实上,谈到“活力”,脱离不开在整个海影节上占据了极重分量的新人扶持链条。
在迅速丰富的各类创作者扶持阵营中,以H!Action创投会和H!Future新人荣誉为主体的海影节新人扶持体系,试图寻找自己的立足点。有独立思考且愿意朝向大众的、个人表达与商业类型结合的创作者与作品,是他们的明确目标。
基于这样的定位,经过三届电影节的演变之后,海影节的新人环节拥有了自己的鲜明面目。
其一,奖金高。2020年H!Action创投会的总奖金价值累计能达到300万,最高的单个奖项“海南选择大奖”为150万元,占到了获奖项目《扔你的猫》提报成本的近一半,对于项目落地的支持力度可见一斑。其余多个奖项也拿到50万、25万元不等的奖金。而海南敢于设这么大的奖项也不仅仅是他地艳羡的“政策区有钱”这一因素,亦有“项目发展基金”这一形式的背后辅助及风控作用——基于这一形式,会对项目进行全程的跟踪扶持,在不同阶段从“池子”中提供相应资金和资源,起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制片作用。
《扔你的猫》其二,服务全周期。一方面,对于创投获奖项目,除了一类直接的资金奖品,还有另一类制作服务奖品,也即由几家优选的影视制作公司一对一为获奖项目提供拍摄器材、后期制作、视效制作、预告片制作、宣发服务等资源。另一方面,对于未获奖的项目,以及参与其中的创作者们,通过全年运营的一些“实验室”机制,也会在影节之外相应提供跟踪性的创作制作帮助。
其三,对创作者的市场导向性强。无论是在剧本评审、项目评审等各环节上,都在不遗余力地向创作者传递正确的“创作市场观”,帮助创作者能够摆正心态得到训练,以更合适的方式抵达大众。比如2020年对H!Future新人荣誉的增加,在让优秀项目获得更多市场关注的主体目的之外,另一层用意就是为了以优秀项目为范本,引导创作者的创作。
这样的力度与制度的结合,保证了海南新人项目的出优品率,最突出的代表就是2019年底获得奖项、2020年就制作完成在各大电影节上不断收获好评的《又见奈良》。
《又见奈良》而在我们看来,对于新人创作者的一系列扶持环节,不仅仅关乎行业人才培养这件事,更关乎海南产业落地的开局。
对产业的先导性探索
3个多月前,沈腾的“海口这可是家大影视传媒有限公司”喜上热搜,表层是一众网友的吃瓜,背后则是那一段时期内极其频繁的影视落地海南操作。
根据《海南日报》此前的报道,自2020年6月1日《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发布后,海南新增影视公司600余家,20余家为知名影视人士注册成立——实际上不仅于此,比如如徐峥陶虹等对商业政策更敏感的,在发布之前就已经注册了公司;同时期内,省电影局还受理影片备案申请117项,比如沈腾监制的《断金》就在海南拍摄。
包括梁静制片的《金刚川》,也是用其注册在海南的公司制作。
一地政策优惠,吸引企业落户,倒是一件比较常规的事,比如霍尔果斯;这也是企业的底气所在,毕竟我来,是能带来经济规模税收收入的,这也形成了一种简单版的招商引资中,企业与地方的默契。但海南目标之不同,在于它是要做比较丰富和完整的产业链,希望文娱行业真正地在它升级的大经济结构中形成循环运作。
从这个意义上说,海影节所承担的角色作用就比较多重,它既是向大众、行业甚至国内外宣贯自己于电影领域发力决心的发声媒介,又是予行业与地方互相了解的搭桥者,很重要的,还是一些机制的先导体、实验者。
2020年海影节是自由贸易港方案发布后的第一届,于是在这一次海影节的周期内,参与者们充分挖掘方案中可为文娱影视行业适用的利好进行讨论,海南当地的相关管理者也躬身入局,在影节上对影视企业的决策者们不断讲述可能性,收获需求反馈。
无论是地方还是行业,对于海南这一新入局者能够释放出的新能量,由此开始形成一些比较清晰的共识。
从自然条件来看,海南是可以全年全域全时取景拍摄的“天然摄影棚”。在此基础上,如果能够加大比重地建设多样化的拍摄棚以及因地制宜的优秀水下棚,能够给影片拍摄提供更具吸引力的一站式取景地。
就新的政策来看,海南自由贸易港具有了人财物的进出自由条件,以及绝大多数商品免征关税的改革。这也就意味着,一方面,海外资金落地海南,进口影视拍摄制作器材进入海南,国际人才“落地签”,在海南进行项目拍摄制作,不仅具有极大便利,还具有成本上的优势;另一方面,在海外疫情发展的背景下,一些制片人认为海外很多地方至少在相当时期内不再具备大规模建组条件,而无论对于国内剧组或是海外有相应需求的剧组,海南都可以把握这一变化中的时机。
并且由于政策所赋予的创新可能性,国内做得比较初期的影视版权交易、相关金融创新等市场环节,也可以在海南进行先期探索尝试。
再从区位优势来看,辐射整个东南亚地区的海南,可以成为文化出海与文化融合的一个汇集地。
《地久天长》编剧阿美在创投会上就谈到,南方叙事正在兴起;而从此次影节的参投项目或者参映影片来看,有不少受到好评、有亲切感的项目也是来自东南亚地区的华语片。南方创作兴起的趋势下,海南的位置结合其国际贸易政策优势,可以提供一个更具文化友好性的落脚点。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海南影视产业软硬件基础设施的完整建设。硬件基础是一个按部就班的建设过程,在有效的规划下相对来说更好推动;但软实力方面,既非常核心又最具挑战的,就是人的培养与聚集。
即便号召了几百家企业注册落户,但也需要有真正一线的创作者、技术人去落地工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以海影节为载体,由源头开始帮助、培养年轻的新创作者,对他们形成区别于传统“离岛感”的亲切感、“摇篮”感,或许正是比较合适的第一步。
除此之外,通过对行业变化与在地需求的捕捉,每一届的海影节都在进行自我修正与演变,一步步地增加对新人的扶持功能,比如文学改编实验室、新人荣誉等,以及面向行业增加关于未来产业能力的探索项目,比如关于网文出海的讨论、网络电影的展映、版权交易的研究等——尽管海影节作为刚刚完成三届的年轻态,围绕电影节这个成熟模式依然需要成长,但对于当地建设完整产业的目标需求,它的先导作用完成得不错。
版式: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