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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向群(知名美术理论家)
麦文震的出生地,乃广东香山(今属中山市)的麦局,是小榄望族麦姓聚居之所,斯地人才辈出,他的家族则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清代的麦佑授中宪大夫(正四品),麦子淳授奉政大夫、朝议大夫(从四品)。
麦文震(1824~1880年)原名廷仪,字抑卿,号省庵。早年充幕客,由监生援例纳粟以知府分省试用,后以知府升用,调署广西恩思府同知,在边境肃清有功,赏加道衔,随以知府加三级,请正二品封典,授荣禄大夫(从一品)。他归粤时,并没有回到小榄养老,而卜居广州越秀山麓,筑有花竹池馆,以诗书画会友,云集一时文人墨客。
麦文震生活在晚清时期,其时广东画坛的山水画家反映出两种创作倾向:
一种是在继承传统中变革创新。以梁于渭为代表,他虽是进士出身,但个性极强,颓废狂放,作画不拘古法,而用槎丫老辣的秃笔,用焦墨随意挥擦,用色单纯而色度对比强烈,别开生面,在晚清的山水画中独树一帜。
另一种是恪守宋元明山水画传统,主张摹古,以古出新。麦文震同样是科举出身,同治年间著名书画家,恪守“四王”山水传统,尤其钟情王时敏(奉常)、王翚(石谷)山水。先辈麦佳、麦钰是乾嘉年间著名画家,擅长山水、花鸟。麦文震的书画得家族传承,工山水,师王翚,尤善画松。但他传世的作品甚为少见,若虚斋庋藏其行书《临米芾〈昼锦堂记〉》四屏(1877年)和山水扇面各一件。从拍卖记录和若虚斋收藏其书画作品来看,作品数量不足10件,书法擅长行草书,取法米芾为主(详见拙文《读麦文震临米芾行草〈昼锦堂记〉四屏》,刊《书法丛刊》2010年第6期)。绘画取法王石谷山水,意追黄公望。
若虚斋藏其《拟王奉常山水图》扇面,白笺纸本,纵18厘米、横53厘米,款题:“拟王奉常笔意以为雨翁仁兄大人雅鉴并以赠行。弟文震又笔。” 旁钤:“抑卿”长方形白文印。王奉常,即王时敏。按,王时敏(1592—1680),本名王赞虞,字逊之,号烟客,又号偶谐道人,晚号西庐老人,南直隶苏州府太仓人,明末清初画家,大学士王锡爵之孙,翰林编修王衡之子,“四王”第一代人。“雨翁”者,待查,此扇是赠雨翁远行的作品。
此扇画面由近景、中景、远景三部分构成,近景有古木、茅屋、山石,中景有丘壑、茅亭、树木、水草,远景山峦连亘,峰峦叠嶂。整幅望去,布局深远,层次分明,丘壑浑成,草木丛生,古木形态婀娜多姿,屋舍隐现,一望无际的湖畔,呈现一派江南的山水景象。运腕虚灵,用笔以披麻皴写山石,随意点刷,显得古秀、苍润、浑厚、含蓄、清逸,用墨浓淡相间,浓墨点苔,起到点睛提神的作用。意境近黄公望,为麦氏山水画的代表作。
麦文震应归属岭南山林派画家行列,他的可贵之处在于入古既深,既与南宗的王时敏、王翚,北宗的黄公望、王蒙合,又能够离他们远邈,终能自出机杼。他的山水,取法王时敏(奉常)、王翚(石谷),遵循王翚主张的“以元人笔墨,运宋人丘壑,而泽以唐人气韵” 的艺术观。他在“二王”的基础上,借鉴北宗的某些技法比较全面地对山水画传统进行整理,将黄公望、王蒙的书写性用笔与巨然、范宽的构图完美结合起来,追求一种华滋浑厚、气势勃发的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