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一小时集资200万,“顶风作案”的韩圈应援 来源:毒眸
作者 | 龙承菲
编辑 | 张友发
9月9日,#中方回应清朗行动针对韩国说#的话题登上微博热搜第一。
起因是韩国媒体在报道中表示担忧,称中国政府启动“清朗”系列专项行动会使中韩文化交流受到影响,甚至认为中方相关举措有针对韩国的部分。对此,中国驻韩大使馆公开回应,表示中方有关行动针对的全部都是有悖公序良俗、有违法律法规的言行,不会影响同任何国家的正常交流。
韩媒担忧的来源,或许是中国清朗行动的封号行为。9月1日,韩国男团防弹少年团成员朴智旻的中国粉丝团,在其账号发布了朴智旻粉丝为了给爱豆过生日、集资定制专属飞机涂装的效果图,后被观察者网报道,“中国粉丝为韩团成员集资定制飞机应援”登上热搜。
中国粉丝团委韩国男团防弹少年团成员朴智旻集资定制专属飞机涂装
之后,新浪微博对该粉丝团账号发布了禁言60天的处理,并对包含“诱导攀比内容”“导向严重错误”的微博,进行了清理。此外,新浪微博还对“张元英中文首站”“防弹少年团吧_BTSBAR”等21个韩国偶像粉丝账号做出了禁言30天的处置。
根据观察者网的报道,朴智旻粉丝从今年4月就开设了集资链接,仅用1小时集资金额就超过了230万元。
如此庞大的集资数额引发舆论哗然。此前国内韩圈粉丝大量集资为大众所知,多是用于购买专辑,但集资买专辑总归是消费行为,也会有实体专辑到手,集资应援纯粹是为了给偶像过生日,则有大量网友认为这样的阵仗过于夸张。事实上,对于韩国爱豆粉丝这一群体来说,这样的应援模式从上世纪末开始由来已久。
其中衍生出的,可以是文化,也可以是生意。
应援文化:舶来和改进
追本溯源来看,“应援”在亚洲的起源并非韩国,而是偶像工业的源头日本。
所谓“应援”,指的是粉丝支持偶像的行为,与球赛观众统一队服、举旗呐喊的意义具有相似性。上世纪70年代,日本歌手西城秀树在演出中首度加入了与观众互动的机制——因为粉丝尖叫声过大,他认为粉丝这样无法好好听歌,于是在歌曲中特意加入了重复的旋律,引导台下观众喊出人名“HIDEKI!”,即今天的人名打call。
到了80年代,规模化的粉丝组织形成,发光应援棒也开始出现。当时的日本尚且处于不良文化的热潮之中,粉丝组织也受其影响,被称作偶像的亲卫队。
之后,日本的偶像应援行为逐步向宅文化靠近,但不良文化的退潮和宫崎勤连环幼女诱拐杀人事件的出现,“御宅族”群体在大众层面的口碑急剧下滑,应援行为也渐趋小众化。
缺乏宅文化浸染和娱乐业逐渐繁荣的韩国,应援文化逐渐走向更大众的明星圈层。早在上世纪90年代,水晶男孩和H.O.T的粉丝为了和其他爱豆粉丝区别开来,提出了各自的代表色、会服等等,韩剧《请回答1997》就还原了H.O.T粉丝们身穿白色长袍的粉丝应援场景。
韩剧《请回答1997》还原H.O.T粉丝们身穿白色长袍的粉丝应援场景
“应援”的本质是展示粉丝对偶像的爱,随着韩国应援文化的不断发展,这种爱意的表露方式和规模,也在逐渐扩大。
最为典型的仍然是线下演出现场的应援。韩国经纪公司会在官网开设周边板块,出售官方制作的应援棒、毛巾等,粉丝也会自制手幅,在演出现场根据官方的应援歌词,对台上的偶像进行回应,应援词响亮整齐、应援棒汇聚的灯海面积大等,代表了粉丝群体庞大、偶像号召力强。
线下的应援,有一种目的是展示给非粉丝的“路人”。比如地铁大屏、巴士应援,让偶像的照片登上广阔的人流聚集地,这也是粉丝财力的一种体现。比较夸张的做法中,粉丝还会自行设计包含偶像照片的图案,来涂装巴士外层、地铁车厢内壁。
朴智旻粉丝团此次被点名的应援就属于这种类型。甚至还有粉丝团会联系相关机构,组织无人机表演来庆祝偶像的生日、出道日等特殊日子。
还有一种应援,是直接送给偶像以及参与节目录制的工作人员的。艺人进组、录制节目的时候,粉丝会送花篮到现场,还会在和经纪公司沟通完备的情况下,制作包装精美的食物礼盒送给艺人和工作人员,或者直接送带有艺人图案、立牌的餐车或咖啡车。
韩国艺人之间,也会用这种方式表达支持。去年5月,曾一同拍摄过《鬼怪》的李栋旭和孔刘,就为女主角金高银送了餐车应援。
李栋旭和孔刘为金高银赠送餐车应援
最为隆重的艺人应援,是每年生日的粉丝团应援。粉丝团、站子会提前准备偶像的生日礼物,在生日时寄到经纪公司。生日礼物清单往往被奢侈品填满,包含衣服饰品、限量版的手办玩具和数十万的Hermes Kelly。生日应援昂贵且种类繁多被视为一种有品位、体面的行为,也能彰显粉丝对偶像的爱意深切。
以上的应援方式,如果偶像予以回应,即到应援大屏下合影拍照,或是穿戴了偶像送出的礼物,在饭圈内被称作“认证”,表示偶像看到了粉丝的爱意并表示感谢。
偶像也会对粉丝的应援做出回应,比如反向赠送粉丝礼物,这在饭圈被称作“逆应援”。韩国人气女爱豆李宣美曾经为showcase的700名粉丝送了Dior的口红和香水礼包,金泫雅也曾经为打歌节目的到场粉丝送上YSL的化妆品和代言品牌的羽绒服。
爱意下的应援乱象
国内的粉丝应援文化,尤其是为偶像及其工作人员赠送礼物等方式,最早大概源于韩流偶像盛行时期的韩圈粉丝影响。韩庚回国发展后,主演的电影《大武生》上映时,其粉丝为点映现场的媒体准备了包含零食饮料的礼包。
图片来源:百度韩庚吧但是,国内与韩国娱乐圈关于粉丝的文化本就不同。韩国偶像工业体系建立在粉丝经济的发展之上,粉丝是韩国偶像的立足点之一,他们的成名处处都离不开粉丝的支持,并且韩国偶像团体收入水平不如国内,接收粉丝礼物属于“支持”的一项,相对容易接受。
而国内的粉丝经济在十几年前才堪堪兴起,大众会认为艺人大量依靠粉丝支持代表本身业务能力不够,同时国内艺人的收入水平远高于韩国,再收粉丝礼物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因此,国内高人气的流量明星大多都拒绝接收粉丝礼物,唯一可能被接收的礼物是粉丝的手写信。
更何况,粉丝应援的爱意昭昭之下,也存在着诸多乱象。尤其当应援的对象是国境线之外的明星时,其中的灰色空间就更多了。
最为典型的是粉丝后援会不发货周边、“卷款跑路”的违法行为,今年Jennie和朴灿烈的国内粉丝团都被认为有类似的行为,涉案金额高达上千万。国内粉圈中,三年前白敬亭的应援站没有及时发货,月底白敬亭工作室发布声明,称粉丝的损失将由工作室方面先行垫付,后续会对维权追讨行为持续跟进。
白敬亭后援会官博对应援站没有及时发货的回应
另外,不少地铁大屏应援定价都在数千元,还可能有打折空间。粉丝后援会给出的明细往往不会出示合同,只会标明每一项应援的单价,粉丝对于应援价格不了解,后援会很容易利用认知差异从中获利。
韩圈粉丝面对重要的生日应援和专辑回归集资,时间线都拉得很长,基本都会提前三个月甚至更早就开设集资链接,这中间留下了大量的可操作空间。就算是尽数投入余额宝账户,有数量如此庞大的本金也能得到可观利润。
在生日礼物购买方面,Hermes等品牌的部分奢侈品需要配货,即如果想要购买Birkin等经典包袋,只有在购买数万元的饰品之后才能有购买包袋的资格。而粉丝团可以利用粉丝集资的金钱,去购买丝巾、帽子等价格相对较低的单品满足配货标准,再自行购买大牌包袋,从而免去自己配货的金钱。
另一方面,韩圈粉丝出于爱意的应援,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经纪公司的“懒惰”,给了对接公司从中获利的机会。
2019年NCT小分队威神V武汉场的见面会中,李永钦和董思成粉丝团联合做出的食物应援包括600瓶矿泉水、648瓶汇源果汁、300桶方便面,甚至还有300条毛巾和电源转换插头、厨房用纸等基本不会出现在应援清单里的日用品,之后有粉丝发现,两家粉丝团的应援报告下写明“所有物品根据主办方提供清单进行采购”。如果粉丝报告所说属实,那么这无疑是将主办方和经纪公司需要承担的成本,进一步转嫁到粉丝的身上。
李永钦和董思成粉丝团的应援报告下写明“所有物品根据主办方提供清单进行采购”
应援文化的本质和最初,或许是出于粉丝的支持和爱意的表达。但随着攀比心理出现,粉丝需要承担的成本和风险也越来越高,最终很容易走向只有少数人从中牟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