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泽民
一排竹枝或竹片扎成的篱笆，将农家小院圈成一座微型花园。篱笆墙上，牵牛花、金银花、月季、蔷薇、丝瓜、黄瓜、月亮菜的藤蔓，攀过来，绕过去，将疏朗的竹墙缠绕成一堵绿篱，微风拂过，绿叶婆娑，摇曳生姿。
用篱笆代替石墙，不仅减少成本，也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竹片或树枝扎成的篱笆，光秃秃的未免有些单调，庄稼人便在篱笆边移栽牵牛花、金银花、月季、蔷薇等花草，或者撒几粒瓠子、南瓜、丝瓜、豆角、月亮菜的种子。春雨润过，藤蔓的幼苗鼓着劲儿疯长，嫩绿的触须像盲人的手掌，在空中摸索，一旦触到攀援之物，便紧紧握住，顺势借力，爬上篱笆，匍匐蜿蜒。过不了多久，篱上便是绿油油一片，葳蕤成密不透风的帷幕，给农家小院嵌上绿油油的外框。
一墙绿篱，柔软了农家小院的风景。那些绕篱的藤蔓，将篱笆打扮成花墙。月季开得红艳艳，热情似火；蔷薇开得浅白淡红，落落大方；由洁白而浅黄的金银花，香气馥郁，数百米可闻；紫色的牵牛花，在墙上吹起了小喇叭……黄庭坚词《清平乐·春归何处》曰：“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黄鹂婉转，趁风飞入蔷薇丛。风过蔷薇，如一幅中国水墨画中的写意留白，余音袅袅，意趣横生。
去乡村调研，或去民间采风，遇到这样的图景，总会击中我内心的柔软。我喜欢农家小院的绿篱，它用柔韧的枝条替代坚硬的石墙砖墙，少了几分拒之门外的冰冷，多了几分鸡犬相闻的温馨，感觉格外亲切。有几家规模较大的绿篱，一举成为网红打卡地，市民利用周末自发前往，打卡拍照，朋友圈里尽是“汪家花园”“李家小院”“月季围墙”“瓜果大道”，若不备注地址，你无法分辨它们在哪。其实，它们就在我们身边。
从暮春到深秋，一墙绿篱从不寂寞。早春时节，青翠的藤蔓，憋着一股蓬勃向上的力量，三缠两绕，就把毫无生命的篱笆葳蕤成郁郁葱葱的屏障。雨后初晴，微风吹拂，藤叶婆娑，哗哗作响，一颗颗闪亮的小太阳在篱笆上跳跃起舞，甚是好看。带状绿障中，总少不了花儿点缀。浅白的瓠子花，淡黄的丝瓜花，金黄的南瓜花，棕紫的月亮菜花，犹如舞台上浓妆淡抹的戏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将篱笆妆扮得曼妙多姿，热闹非凡。篱上的花香是一种召唤，黄色的小蜜蜂飞过来，从一朵花蕊飞到另一朵花蕊，忙于授粉；彩色的蝴蝶飞过来，在花朵前悬停，轻扇粉翅，醉于比美；红色的蜻蜓飞过来，或伏在绿叶上饮露，或在篱笆前表演滑翔。一只小花猫，大约看腻了，自顾自地蜷缩在浓荫里，酣然入眠。
绿篱既可以当风景，也可以提供瓜果菜蔬，果腹养胃。花开花落，瓜果便从花蒂上不断膨大。长长的豆角挂在篱上，犹如冬季檐下一串串冰凌，又似珍珠串成的门帘，在微风中荡起秋千；圆筒状的丝瓜、黄瓜，绿油油地悬垂，在藤叶间若隐若现；小磨盘大小的南瓜，在木棒支起的托架上打坐；紫红色的月亮菜，一串串，一簇簇，在篱上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无需出院门，站在自家门口，就能从篱上扯到时鲜瓜蔬，凉抖，素炒，清蒸，干烧，油焖，做汤，都是一道纯天然无污染的美食。
那天在朋友圈推荐的“晓荷的后花园”微信公众号中，我看到主人晓荷手植的瓜蔓爬上了门前拱形长廊，或白或黄或粉的花朵点缀在绿叶间，胖墩墩的瓠子、南瓜、黄瓜、冬瓜吊在拱架上，给居家小院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和草木清香。这些果蔬，养得随性随意，但主人很喜欢，每天拿着相机拍拍拍，记录绿植成长的日常，比对待自己的一日三餐还精心。类似的还“蔷薇家的小田园”，门前也是清一色花卉绿植和瓜果菜蔬，看着看着，就让人想家，想起乡下的老家，想回去住几晚。瓜果搭成迎宾门，这是多么诗意而浪漫的美好创意啊。
一篱花红叶绿，一拱果蔬垂悬，养眼养心又养胃。绿篱绕宅，拱门迎宾，既是近在咫尺的空中花园，又是一道风景。这样的风景，这样的“最美庭院”，已呈燎原之势，遍地开花。
极喜欢这样的绿篱，极喜欢这样的拱门，极喜欢这样的脱俗清新。一篱绿蔬迎宾，成为我们的诗和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