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七年“消化不良”，千亿巨债压身，电信巨头AT&T重新走上拆分之路
美国电信巨头AT&T的卫星电视大冒险，如今正式告一段落——可惜的是，结局不太美好。
8月2日，AT&T宣布完成了对卫星电视子公司DirecTV的剥离，这家子公司未来会归属于名为DirecTV Stream的新实体，美国私募股权投资公司TPG在新实体中占据30%的股权。此外，DirecTV Stream还将运营网络视频业务，包括TV Now这一曾属于DirecTV旗下的业务。
毫无疑问，AT&T在交易中绝对是吃亏的一方。从已公布的信息来看，它仅能通过这次交易拿到78亿美元现金，而它2014年收购DirecTV时砸下了490亿美元的巨资。这意味着，DirecTV的价值在七年里缩水了整整六倍之多。但即便是这样，AT&T仍然义无反顾地把它卖了出去。
对于二级市场的投资者们来说，DirecTV被剥离无疑是一个不祥的信号——在接连不断的抛售、合并、重组消息背后，AT&T梦想中的媒体帝国正在缓慢崩塌。
两笔百亿美元并购，换来了持续七年的消化不良
将时间回拨到七年前，彼时AT&T对DirecTV的收购，甚至曾被美国媒体称作“双赢”。
那一年，AT&T在美国拥有570万付费电视用户，而DirecTV的付费电视用户则接近2400万，双方可谓是强强联合。在观察者们看来，二者的合作有利于掌握内容供应商定价权，从而降低消费者订阅费用，进一步推动规模化增长。同时，AT&T对DirecTV的收购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速其进军海外市场的步伐——当时DirecTV已经在拉美市场有了不小的用户群体。
收购DirecTV理论上也有助于AT&T对抗Netflix、亚马逊Prime以及Hulu Plus，这些更为廉价但同样优质的流媒体平台早已开始蚕食传统有线电视和卫星电视的市场份额。就在AT&T宣布收购DirecTV的前一年，全美有线电视、卫星电视的综合付费用户还出现了下滑。
为了保住自身媒体业务的霸权，AT&T可谓是不遗余力。举债拿下DirecTV后，AT&T为其开发了TV Now这一基于互联网的付费电视服务，意图在同一条赛道上与Netflix们展开竞争。
此外，AT&T还在2016年10月宣布以854亿美元收购时代华纳——后者是美国的老牌媒体集团，旗下拥有HBO、CNN、华纳兄弟等知名媒体品牌。这次收购的影响范围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惊动了美国司法部和时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在一系列令人焦头烂额的反垄断诉讼与审核后，AT&T最终在2018年6月将时代华纳纳入麾下，改名为华纳传媒公司。
“DirecTV Now的推出意味着AT&T在内容所有权方向有了可行性，但严格来说，收购时代华纳才是它转向内容领域的第一步。”彭博社分析师约翰·巴特勒（John Butler）说。
看上去，这些收购足以使得AT&T在影视媒体领域占据极大优势，可实际情况似乎并非如此。从财报数据来看，AT&T在两次大规模收购后业绩确实有了较大幅度的增长，但这种增长的持续时间几乎都不超过一年。一个典型例子是，收购DirecTV后，AT&T的净利润从2014年的62.24亿美元增长至2015年的133.45亿美元，结果2016年又回落至129.76亿美元。
种种迹象都反映出，AT&T没能很好地消化掉DirecTV和时代华纳，以至于合并后还拖累了集团业绩。另一方面，随着网络视频和互联网直播逐渐兴起，众多卫星电视和有线电视用户转向服务和资源都更加丰富的互联网平台，AT&T的媒体基本盘正在变得越来越小。
流媒体赛道：AT&T和华纳传媒的“荆棘之谷”
在流媒体这一赛道上，AT&T跑的同样不甚顺利。
甚至早在被收购之前，时代华纳旗下的HBO就已经分别于2010年和2015年推出HBO Go、HBO Now两项流媒体服务，2020年4月，华纳传媒又上线了最新的流媒体平台HBO Max。华纳传媒董事长罗伯特·格林布拉特（Robert Greenblatt）在HBO Max的发布会上称，这一新平台将向用户提供1万小时内的优质内容，以及31部原创新内容。
实际上，AT&T的最佳内容利用方式是为旗下电信业务用户提供独家访问华纳传媒内容的通道，这样一来，它就可以从Verizon、T-Mobile等运营商那里抢到大量客户。然而，HBO Max的建立使得AT&T走上靠订阅制维生的老路，进而错过了依靠优质内容为主业获客的可能。
以内容质量和订阅收入为王的流媒体赛道，绝非AT&T能够轻易攻克的赛道。即便华纳旗下有着《老友记》、《权力的游戏》、《瑞克与莫蒂》这些在业界获得一致好评的影视内容，但HBO Max的订阅价格仍然是它获客的痛点——每月14.99美元（约合人民币97元），相比之下，即使是涨价后的Disney+和Netflix，价格也不过7.99美元和13.99美元。
更重要的是，HBO Go、HBO Now、HBO Max这三个流媒体平台上的绝大多数库存内容都是共享的，也就是说，用户即使不额外花钱订阅HBO Max，也能享受到华纳旗下众多优质IP。同时，即使升级到HBO Max，HBO用户们也难以体验到与Netflix、Disney+相同的待遇，一个例子是，HBO Max直到2020年底也没有广泛提供4K和HDR规格，《神奇女侠1984》则是首部享受到如此待遇的作品。这种种问题，很大程度上消弭了HBO老用户们的升级热情。
这些因素体现在业绩上，就是订阅用户数的缓慢增长。根据AT&T数据，HBO和HBO Max截至今年1月共有4150万订阅用户，其中仅有680万新用户。相比之下，Netflix在2020年四季度的付费用户已经超过2亿，Disney+的订阅用户则在短短一年内飙升至7370万。
目前来看，似乎连AT&T自己也拿不准未来的路该如何走，所以它选择主动放手以止损。除了本次卖出DirecTV外，今年5月，AT&T计划把华纳传媒出售给竞争对手探索频道（Discovery），二者会组合为一家名为华纳兄弟探索频道（Warner Bros. Discovery）的新公司。在2020年底，AT&T还将旗下知名动画流媒体平台Crunchyroll卖给了索尼。
AT&T的电信摇钱树，还能“稳”多久？
将旗下媒体业务逐步剥离、卖出，对于AT&T目前的财政情况显然是有所助益的——因为前几年的大手笔收购，这家电信巨头截至2020年的总负债已达到1557亿美元之多。但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AT&T花上数年时间组建的媒体帝国即将彻底崩塌。
我们不应忘记的是，老AT&T（贝尔七兄弟之一）之所以在千禧年前逐渐衰落，最终被兄弟公司SBC并购，向媒体领域的进军以及两场失败并购（TCI和MediaOne）是很重要的因素，
当然，老AT&T的失败也在一定程度上与千禧年间的互联网泡沫破碎有所关联，如今，AT&T的电信业务基本盘要稳固得多。尽管在媒体赛道上惨痛失败，但凭借一系列收购得来的现金，AT&T依旧可以从容地应付对手们的5G价格战，从而维持自身北美电信霸主之位。
但仍要注意一点——纵使AT&T能抱着电信业务这棵摇钱树啃老本，新技术的进步仍在不断地挑战着它的绝对地位，例如商业太空公司Space X CEO埃隆·马斯克（Elon Musk）提出的星链计划。这项计划旨在发射多达4.2万枚相互连接的卫星，构筑一个覆盖全球的卫星通信系统。这意味着，未来身处地球任何角落的人都能随时随地享受宽带上网服务。
目前的星链卫星还有诸多缺陷，例如在成本上不如地面通信基站实惠，且还需要通过天线中转才能接入手机或电脑，用户体验上仍需改善。不过，即使这些问题在未来5-10年都难以解决，它依旧能抢到被AT&T等运营商无视许久的市场。
那些偏远到地面基站无法彻底覆盖的地区，以及广大的海洋，都是星链能够大显身手的场景。例如在北美比比皆是的地广人稀之地，对于当地住户而言，甚至花大钱也没法让AT&T、Verizon在此落户，而组装简单又不受地面固定设施限制的星链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如果星链在尚不成熟时就能抢走AT&T的这一部分用户，那么等到技术迎来新一轮进步后，电信市场的形式又将变成什么样呢？对于在电信业摸爬滚打百年的AT&T来说，跌倒并不可怕，但想好起身后该向哪边走，同样是它继续作为基础设施发光发热的关键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