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远举
1月18日晚，微软公司突然正式宣布，将以每股95美元的价格收购知名游戏开发商动视暴雪，整个交易的价值高达687亿美元。这个消息立刻震撼了全球。
这是游戏史上最大的一次收购，也是微软游戏帝国的一大步。
此次收购的直接动机，是全球科技巨头在加大对游戏的重视和投入。当下，微软的windows已经出到11了，即便安卓和苹果崛起，微软的操作系统在全球生产力电脑中，仍然占据着绝对领先的地位。但是，随着技术发展，这种绝对领先的地位已经不在具有“垄断力”“市场力”，就如同过去的那些石油公司，不再是经济中举足轻重的市场主体了。所以，微软一直在寻找替代品，从收购tiktok到打造游戏帝国，某种程度上都是出于这种对未来发展的未雨绸缪。
在过去数年间，微软一直在通过大手笔收购扩展自己的游戏帝国。动视暴雪旗下的知名游戏有《使命召唤》《暗黑破坏神3》《守望先锋》《魔兽世界》等名作，收购将进一步丰富微软的Xbox Game Pass和PC Game Pass的游戏库。此次收购完成后，微软将成为仅次于腾讯和索尼的全球第三大游戏公司，收购将加速微软在移动、个人电脑、游戏机和云领域的游戏业务增长，并将为“元宇宙”业务提供基石。
从更深层次看，随着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游戏、社交媒体已经深深地嵌入在人类经济、文明的历史中了。在虚拟和现实深度融合的趋势下，游戏与社交、游戏与现实正在进一步融合，而疫情加速了这一步伐。正如微软在一份声明中称，当前有30亿人在玩游戏，沉浸在互动游戏的乐趣中，游戏已发展成为规模最大、增长最快的娱乐形式。
一个影响30亿人，且大多数是年轻人的产业，必然是一个影响人的产业。作为一种继文字、图像、电影之后的特殊内容展现形态，游戏在文化输出能力、全球文化话语权、甚至综合国力竞争等方面，具有了战略意义。一国的游戏产业在技术创新和进步、商业扩展上的重要性正在日益凸显。从这个角度，虽然微软本无这个目的，但其游戏帝国，就是一个文化输出的巨大载体，在国与国的竞争中，会起到潜移默化的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
中国其实已经有能力尝试这种类型的输出。能输出文化的国家，一定得有自己的强势产品。所谓强势产品，是指那些凝结着最尖端技术、体现人类最高工业成就的产品，如英特尔CPU、苹果手机、F-35战斗机、特斯拉。当一个国家能输出这类强势产品的时候，这类产品就会抢占消费者心智，共同构成一个国家的品牌形象，从而加持耐克、COACH、NBA、好莱坞、星际争霸、魔兽世界等文化密集型的产品。
经过改革开放40年的积累，中国也有了自己的强势产品。5G、华为、空间站、高铁、战斗机构成中国的新形象。但有了强势产品，并不等于消费型、文化类的产品就能自动崛起，而是需要像微软那样不断去打造庞大的全球帝国。
遗憾的是，基于传统思维的影响，这类产品的发展，被中国人自我设限了。
很多人对经济发展的想象，是一种脱胎于星辰大海的宏大叙事，不计成本地追求工业化、物质生产、技术进步，但却忽略了技术进步，经济增长、国家繁荣的目的：满足人民群众的各种需求穿衣吃饭、娱乐休闲。这种观念，用旧道德去判断行业价值，于是，卖水的成了首富，不对；房地产拉动经济，不对；游戏，不事生产，不对；外卖骑手，没有制造实物，不对。
这种观念，片面地追求物质生产、生产效率，不追求可持续性、不讲究利润，往往不可持续，需要持续输血，最终拖累整个经济。恰好相反，那些着眼于满足人的需求的行业，看起来仅仅为了追求利润，但却会在可持续中，带动整个经济与实体技术的进步，以及为这些经济与技术进步的主体国家带来全球话语权。
如今最热门的创新，是元宇宙、人工智能、区块链。元宇宙、深度学习、AI的基础，是显卡芯片。但正是很多人觉得毫无意义的游戏，驱动了对显卡芯片的需求，不断发展芯片，从1995年第一代VOODOO芯片开始，如今整整发展了接近30年。如今，显卡芯片找到了自己新的用途，科学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等。与此同时，游戏也孕育并推动了像游戏引擎、高保真虚拟人、游戏AI等前沿技术的快速发展。像英伟达等公司已开始将基于游戏科技发展的云计算、AI、光线追踪能力高度整合为Omniverse产品，力图打造在表现和物理层都与真实世界高度一致的“数字孪生”，希望在虚拟和现实融合的新一代互联网技术革命中占据先机。
微软收购动视暴雪，其目的不在于全球观念的传播，但实际上，依托于这种发展，将推动美国的信息技术，乃至全球话语权的提升。所以，面对国际科技巨头在抓紧抢占这种优势，中国也应正视这种发展的内在机制的意义，鼓励中国企业依托国内发展，走出去，提升国际竞争力，未来才不会被拉开差距。至于其他，反而是水到渠成之事。
（作者刘远举为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