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网4月8日报道 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社会学教授阿瑟·布鲁克斯3月24日在美国《大西洋》月刊网站上发表文章称,享受会带给人努力感、前进感和成就感,所以应该选择享受而不是享乐。全文摘编如下:
在希腊神话中,爱神厄洛斯与普绪喀的女儿名叫赫多涅(Hedone)。她是一个半神半人精灵,关于她没有什么神话传说,人们只知道她是希腊神话中的享乐女神,这是她对人类的恩赐。然而,这种恩赐也是一种诅咒。在罗马神话中,赫多涅的名字叫沃路普塔斯(Voluptas),古罗马著名政治家、哲学家西塞罗认为,她代表“恶毒与非自然”,因为她“压倒了自然本能”。
这与我们今天对享乐的认识不同。享乐可以是一种福利,也可以是一种负担,这取决于我们与它的关系。它可以给劳苦奔波的日子增添乐趣,也可能让我们虚度光阴。咖啡因等轻度兴奋剂带来的快感可能是无害、甚至有益的,但安非他命带来的快感却有可能致命。
这给追求幸福的人们带来一个难题,既要防止清教徒主义,又要避免放纵,这导致了一种可怕的适可而止法则,大体上可以理解为,当一个派对渐入佳境时,你就必须马上离开。幸运的是,我们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难题:留在派对,不要让它发展到失控,选择去享受它。
享受和享乐这两个词经常混用,但它们不是一回事。享乐是发生在你身上的感受;享受是你通过主观努力获得的。享乐是你从一点酒精中获得的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享受是一杯好酒带给你的满足感。享乐会上瘾,是动物性的;享受是选择性的,是人类才有的感受。
心理学家米哈伊·奇克森特米哈伊在1990年出版的《心流:当下的幸福》一书中指出,享受会带给人努力感、前进感和成就感。有两位心理学家在2021年写道,在享受的过程中,人们“让自己尽情去体会,并努力用行动追求这种积极的快乐”。
享受胜过享乐,因为它更具主观意识,也更持久。正如奇克森特米哈伊指出的,饥饿时,吃东西能带给人们快感,但享受食物需要一些知识和修养。吃完午饭后,快感消失了,事实上,吃东西的念头已经失去吸引力,因为你的身体需求已经得到满足。但与朋友一起享用一顿美餐,收获的却不仅仅是当下的体验,很久之后依然能带给你美好的回忆。
享乐和享受甚至不一定要重合。我享受去健身房,因为我知道这可以让我的身体更健康。但它通常并不令人愉悦,因为它需要剧烈运动,甚至会带来身体上的疼痛。著名健身专家杰克·拉兰内于2011年去世,享年96岁,众所周知,他讨厌健身,但他还是每天运动数小时,因为他享受健康(我猜想他还享受富有)。如果我只追求享乐,我会躺在沙发上,满足于一种动物性的、短暂的安慰,不经意间让自己丧失了享受的可能性。这是一项糟糕的交易。
享乐是一种低级的快乐。当我们对孩子说“关掉电脑,出去玩玩”时,我们会劝告他们做一些需要更多主动努力、不会造成依赖、能带来持久益处的事情,这就是选择享受。我们知道,这样的忠告会让孩子拥有幸福生活,因为我们自己美好的童年回忆,就是和朋友一起打球,而不是没完没了地看电视。
选择享乐是对幸福的错误理解。但是,即使我们选择了享受,依然会有一些东西导致我们不能获得它本应带来的满足感。有些人喜欢向别人展示自己有多幸福,这会毁掉对生活的享受。例如,你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外出徒步,你可能很想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一下。这样一来,你的朋友就会说:“她的生活可真棒!”相比之下,你记录懊悔情绪的可能性却小得多。
问题在于,展示自己的享受会降低幸福感。在2018年发表于美国《消费研究杂志》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让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数百名学生用照片记录他们的度假经历。与那些把照片保存起来用于回忆的人相比,主动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照片的人获得的快乐感要少8%。研究人员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在网上分享照片给自己带来了正面呈现的压力,这种压力不利于获得快乐。
享受还可能被过于务实的世界观毁掉,因为我们觉得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永远不应被“浪费”。休闲尤其如此,因为休闲在经济意义上是没有产出的,它往往被视为浪费时间。这种态度会影响你对休闲活动的享受。
然而,享受远非一种浪费,享受是生产性和恢复性的,因此值得花费时间和资源。我建议安排一些愉悦身心的活动,特别是与亲人在一起,比如运动。如果你不主动去做,这些时间就有可能被工作占据——或者更糟的是,被无脑的享乐所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