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新经纬
作为一种全新的疫苗,新冠疫苗和其他疫苗之间的反应,也需要科学家进一步观察。
文 | 张燕征 林琬斯 王全宝
编辑 | 赵佳然
审校 | 孙庆阳
封面导语图来源 |包图网
“天气这么寒冷,每天做核酸检测以及追踪流调的公共卫生人员非常辛苦。”梁晓峰边感慨边整理桌子上基层学会汇集上来的材料。
从中国疾控中心副主任位置调任到中华预防医学会任专职副会长兼秘书长一年多的时间,尽管工作职责发生了转换,但梁晓峰仍然密切关注新冠肺炎疫情的进展。
对于疫情的控制策略,在采访过程中,梁晓峰反复强调外防输入,内防扩散以及接种疫苗的重要性。
“如果有机会接种新冠疫苗,大家一定要积极配合。只有全世界人民下定决心,通过接种疫苗达到群体免疫,才能阻断新冠肺炎病毒的传播,总是犹犹豫豫,错过机会,病毒的传染可能会长期存在。”1月7日,中华预防医学会专职副会长兼秘书长、原中国疾控中心副主任梁晓峰在接受中新经纬(微信号:jwview)专访时做出如上表述。
对于近期出现的变异病毒,新冠疫苗对它有效吗?梁晓峰又如何看待新冠疫苗的安全性?以下是中新经纬专访梁晓峰实录(略有编辑):
▲中华预防医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梁晓峰jwview
“病毒变异程度还在观察”
中新经纬:近日上海、山东等地相继发现新冠变异毒株感染确诊患者。已研发的新冠疫苗对变异病毒是否有效?
梁晓峰:自从英国出现新冠变异病毒以来,全球陆陆续续有数十个国家和地区出现了变异新冠病毒感染病例。从传播角度看,我认为这是一个正常现象,病毒本身是活的,它不停在变,至于变异到什么程度,我们做病毒研究的这些同事还在观察。
当然,最近,变异新冠病毒在中国才被发现,至于它的抗原成分和目前疫苗产生抗体的中和作用有什么样的效果?有些人在做,从我掌握的情况看,目前还没有问题。
中新经纬:一般来说,疫苗研发周期在五年以上。各国不同品种的新冠疫苗研发周期不到一年。疫苗的安全性如何?有哪些潜在风险?
梁晓峰:按常理来看,一款疫苗研发周期大概是5年、8年、10年不等。这次各国用很短的时间完成新冠疫苗的研发和上市,确实让有些人质疑这个过程是否存在“偷工减料”“压缩工期”等问题。其实,这只是减少了研发过程中间的时间沟通成本。
比如中国的药品监管部门和疫苗研发科学工作者,大家几乎没有周末休息的时间,都在“连轴转”。过去的研发流程是“串联”,走完一个环节再走下一个环节,所以它需要的时间长,而这次的研发流程是“并联”,很多环节同时开始,节省了大量时间。
疫苗研发的“并联”工作形式并不是第一次出现。2009年暴发甲型H1N1流感时,在各部门配合下,我们仅用87天就把甲型H1N1流感疫苗研发出来,比这次新冠疫苗的研发速度还快。
另外,今年全球在应对新冠病毒上投入了很多的科研新技术,比如mRNA技术,之前没有人在疫苗研发中使用过。目前很多发达国家都使用这样的新技术,研发速度较快,成本较便宜,产量也较高。
jwview
“建议尽量分开接种疫苗”
中新经纬:根据目前情况来看,各国不同企业生产的疫苗保护效力有所不同。在你看来,中国企业生产的新冠疫苗实际保护效力如何?
梁晓峰: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无论是哪一种疫苗,目前的接种效果都不错。疫苗研发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大家当然希望有效性达到100%,但按照现有的技术几乎是不可能的,达到70%以上已经是很高的保护率了。
世界卫生组织之前在新冠疫苗的目标产品简介中提出,新冠疫苗的保护效力应达50%以上。中国对于新冠疫苗批准上市的条件中,在疫苗有效性方面,要求保护效力最好能达到70%以上,至少应达到50%。目前,药监部门批准上市的新冠疫苗都是有科学依据的,所以只要国家药监局批准了,无论哪种新冠疫苗,我认为大家都应该积极配合接种。
中新经纬:如果有人近期接种了其他疫苗,再接种新冠疫苗具体会有哪些不良反应?你怎样看?
梁晓峰:没有新冠疫苗之前,接种其他疫苗也存在类似问题。即“接种期间再接种其他疫苗是否有影响”。从目前来看,人们普遍接种的疫苗种类多达几十种,包括甲肝、乙肝、乙脑或流脑菌苗等。现在女性接种HPV(宫颈癌)疫苗的现象十分普遍,由于接种周期比较长,确实有不少人担心有不良影响。
作为一种全新的疫苗,新冠疫苗和其他疫苗之间的反应,也需要科学家进一步观察。根据我们现在的监测来看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当然这也是一个科学问题,需要长期观察,当前建议不同疫苗尽量分开接种,间隔一段时间。
还有一种情况是,我们的新冠疫苗的临床试验年龄组在18岁至59岁之间的健康人。实际上,未来要接种的人群是各种各样的,可能有基础病。随着接下来收集的临床数据更多,可能它的适应症也会扩大,接种的年龄范围也会扩大。
所以,我们也建议针对儿童、其他有基础病的特殊人群开展小范围内的新冠疫苗临床试验,提前掌握一些不良反应,未来大面积接种时,大家就心里有底了。
jwview
“中国的疫苗企业抓住了出海的机会”
中新经纬:请介绍一下,中国疫苗企业的出海情况如何?
梁晓峰: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由于我们没有临床试验三期的现场,所以一些中国疫苗企业走出了国门,在十几个国家同当地的卫生机构进行合作,开展三期临床试验。
这是中国的疫苗企业走向世界非常好的机会,也就是说,我们做到了“化危为机”。未来,中国疫苗企业或将在一些发展中国家建立自己的生产厂。
我认为,国家应该大力鼓励这样的行动,我们要为全人类健康共同体,做出中国人应有的贡献。特别是一带一路国家,帮助他们提高应对疫情的防控能力。我觉得这次中国的疫苗企业表现得非常好,抓住了出海的机会。
中新经纬: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中国的公共卫生管理服务取得了哪些进步?
梁晓峰:同2003年的“非典”相比,这次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取得最大的进步之一就是能够进行新冠病毒核酸检测。
针对新出现的新冠病毒,国家在核酸检测上投入巨大。比如现在人口规模达数百万的大城市,可以在短短几天内实现全员新冠病毒核酸检测。从流行病学观点上来说,这是找到传染源最有效的方法,管控了传染源,就能早日切断病毒的传播途径。
另外,通过大数据分析技术对确诊病例进行“流调”,可以更清晰的展示新冠病毒传播链、判定密切接触者,是防止更多人感染的一个关键措施。
中新经纬:2020年,中华预防医学会在抗击新冠疫情方面做了哪些工作?
梁晓峰:作为疾病预防控制和公共卫生科技人员的“娘家”,我们主要做了四方面的事情:一是成立专家组及时对疫情进行了研判。对在基层工作的医护人员进行慰问,做好后勤保障;二是翻译出版中国防控新冠肺炎方案英文版,让世界各国了解中国方案。在海外疫情严重时期,动员各省的预防医学会对留学人员给予安抚,普及防范疫情的措施;三是对县级以上的医护人员进行新冠病毒核酸检测使用技术的培训;四是针对公共卫生体制改革及突发传染病的应对措施,发表政策性的文章。
最近几天,我们还联合国际交流中心对援外医疗队进行普及相关医学知识培训。一些非洲国家的中国医疗队特别缺乏传染病和流行病方面的相关知识,通过我们的普及、培训,他们可以更好的服务于当地的中国人和当地的老百姓。
梁晓峰,2011年起任中国疾控中心副主任。2019年7月,调任到中华预防医学会,担任专职副会长兼秘书长至今。中华预防医学会是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领域科技工作者自愿组成的全国性学术团体,是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的直属和联系单位。
梁晓峰经历了非典型肺炎(SARS)突发事件并参与应急。此外,他还多次参与处置国内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组织全国性疫苗接种及处置疫苗群体事件,2008年曾赴汶川地震灾区组织应急接种,2014年带队赴西非赛拉立昂援助处置埃博拉疫情。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梁晓峰迅速成立了新型冠状肺炎防控专家组,组建起一支涵盖流行病学、生物统计学、疾病预防控制、传染病、卫生应急等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紧密相关的专家组,对疫情发展趋势进行研判,并提出有关政策建议上报国家相关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