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美国科技反垄断挥向“应用商店”，苹果谷歌被指损害开发者利益
当地时间4月21日下午，美国参议院竞争政策、反垄断及消费者权利小组委员会召开“应用商店”反垄断听证会，苹果和谷歌作为iOS App Store和安卓Google Play两大移动应用商店的提供商出席听证会做证词。综合多家美媒报道，音乐流媒体平台Spotify、交友软件公司Match和防丢跟踪应用Tile的企业高管出席了听证会，就应用商店是否滥用其市场支配地位、损害规模较小竞争对手的利益进行质询。这三款应用在过去不同场合均提过对应用商店的不满。
“有两个生态系统正在控制市场，它们充当着守门人，决定哪些应用程序可以触达消费者，并且每年赚取数十亿美元佣金。”反垄断小组委员会主席Amy Klobuchar在听证会上说道，我们很感激应用商店以及苹果谷歌在帮助我们的时代创造技术方面所扮演的角色，这是关于新产品的到来、是新竞争者的出现，但在我们看来，这种情况似乎没有发生。
委员会资深成员Mike Lee表示：“谷歌、苹果和其他几家大型科技公司对美国人生活方式的控制力是前所未有的，而两党立法者对此的关注是应当的，并且有兴趣调查其中一些问题也是应该的。”
值得一提的是，美国众议院司法委员会于4月15日刚刚批准了一份《数字市场竞争调查报告》，重点提及对苹果和谷歌应用商店的反垄断调研。报告显示，移动操作系统提供商决定用户可以访问哪些应用商店，确定哪些应用商店可以预安装在设备上；苹果和谷歌在移动操作系统市场上都拥有持续的市场力量，美国和全球超过99%的移动设备运行着iOS和安卓系统，由于在移动操作系统市场上的主导地位，这两家企业有权决定应用发行的条款和竞争范围。
而对移动应用商店市场的反垄断调查正在全球范围循序渐进。3月4日，英国公平竞争与市场管理局声明对苹果App Store潜在的反竞争行为开展调查。5月初，游戏公司Epic Games和苹果之间就App Store下架手游《堡垒之夜》和应用抽成比例的诉讼将正式开庭审理。在最新披露的上一年度年报中，苹果和谷歌都向投资者提醒了来自反垄断、新的竞争法和全球范围相关监管压力的风险。
“唯一”的应用商店
Spotify首席法务官Horacio Gutierrez谈到，在Spotify决定公开指控苹果的反竞争行为后，他可以想到来自苹果的“至少四个明显的威胁和报复的例子”，包括威胁移除、拒绝推广Spotify，延迟批准应用程序更新。
“苹果滥用自己作为应用商店市场看门人的主导地位，使自己免受竞争和排除处于劣势地位的竞争对手。”Horacio Gutierrez在听证会上说，苹果对开发者的限制不过是滥用权力，没收他人创造的价值。
Match首席法务官JaredSine也提到，开发商抱怨苹果对应用商店规则的执行可能显得武断，并延迟关键功能的推出，苹果可能会告诉开发者违反了哪条规则，但不会确切告诉他们如何纠正。
系统上可选应用商店的“唯一性”让众多开发者们没有更多选择，也操纵着应用触达用户的渠道。根据众议院批准的《数字市场竞争调查报告》，App Store是iOS系统上唯一的应用商店；Google Play则是安装在安卓系统上的主要应用商店，谷歌目前允许用户下载其它应用商店，例如三星等其他使用安卓系统的手机设备可以预装自己的应用商店。
美国众议院司法委员会表示，苹果和谷歌在应用商店市场上不直接和彼此展开竞争，安卓用户使用不了苹果的应用商店，iOS用户使用不了安卓的应用商店。
在一些分析人士看来，如何划定相关边界是讨论应用商店市场反垄断问题的基础。4月22日，智库AAF科技和创新政策主管Jennifer Huddleston撰文指出：“在确定大型科技公司的行为是否需要反垄断干预时，一个争论的关键点是如何界定相关市场。”
Jennifer Huddleston认为，那些认为像苹果和谷歌这样的大公司正在滥用他们的主导地位的人，通常会寻求采用非常狭隘的市场定义，但应用商店的市场是复杂和多面的，这个市场包括终端消费者和应用程序开发者的体验。此外，市场上还存在许多应用商店，除了苹果和谷歌之外，还有三星Galaxy商店等，消费者有广泛的选择。
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刘旭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分析称，移动应用商店的相关市场界定不能简单按照操作系统给来划分市场，而是应当按照应用商店的市场份额和竞争关系。市场份额可以从软件下载量和收入的维度具体考量，下载量大未必体现出市场力量，最终还是要看收入，因为收入直接决定了应用用户群体的购买力。”
刘旭进一步补充道：“从智能手机终端市场来看，iOS和安卓操作系统的市场份额并不稳定，苹果价格比较昂贵，受到更新频率低、形式多样化等因素影响，苹果手机销售份额是在逐步下降的，但它在应用商店领域确实还保留较大的市场份额。所以最终还得看应用商店市场份额比例。”
Amy Klobuchar在听证会上表示，苹果每年花费1亿美元来运营应用商店，却创造了高达150-180亿美元的收入。
根据苹果上一年度年报，第三方应用通过App Store销售和发行产品，对于绝大多数应用程序，苹果只保留通过其平台销售应用程序以及提供数字功能、服务或商品的佣金。苹果表示，如果佣金率降低或者以其他方式缩小或取消，公司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可能会受到重大不利影响。Alphabet年报披露，2018年7月欧盟曾判定谷歌安卓相关分销协议的某些条款违反了欧洲竞争法，作出43亿欧元罚款并指示终止争议行为。
苹果和谷歌母公司Alphabet年报没有直接披露应用商店的营收数据，根据第三方数据机构statista统计，2020年全球范围内，Google Play实现应用收入386亿美元，同比增长31.74%；苹果App Store实现应用收入723亿美元，同比增长30.27%。
应用内购与30%佣金比
除了控制操作系统上应用商店的可选择性，苹果和谷歌两个平台还决定着开发者能够发行应用必须遵守的条款和规则。
《数字市场竞争调查报告》指出，苹果和谷歌都开发了从用户收取应用程序内交易款项的机制，这些交易被称为应用内购（In-App Purchase，IAP），苹果和谷歌都向开发者收取30%的IAP佣金。从2009年引进App Store开始，苹果就设立了30%的佣金比，成为行业标准，对于新闻应用和流媒体等订阅类服务，佣金比例可以从第二年起降至15%。
苹果首席合规官Kyle Andeer出席听证会时解释道，苹果对App Store的控制是必要的，以确保其安全性和维持性能标准，苹果收取的佣金与在开发产品和服务上花费的“数十亿”相平衡，“我们审查应用商店中的每一个应用程序，以确保它符合隐私、安全、安全和性能的标准。收取佣金是用于打击诈骗和保护消费者。”
谷歌政府事务和公共政策高级主管Wilson White认为出席听证会的开发者们是“小型但能发声的代表”，实际上是相当大的企业，他担心满足他们的控诉会损害安卓开源生态系统为更多中小型企业服务的根基。
然而，上述报告指出，有开发者表示应用商店收取的30%佣金导致他们提高了消费者应付价格，削弱了软件开发商的创新能力。
以Spotify为例，为了避免苹果征收15%-30%的佣金，Spotify只能让用户在iOS版本应用之外进行升级，然而正是由于Spotify没有通过iOS应用内购销售付费服务，苹果也不让他们通过应用程序与客户谈论升级问题。相反，用户必须通过PC上的网络浏览器或其他方式进行升级。
值得一提的是，在2020年反垄断高压之下，苹果应用内购限制已有所宽松。去年9月修改的《App Store审核指南》罕见新增了“其他购买方式”，对阅读类应用、多平台服务、云存储和邮箱等免费独立应用开放非应用内购的第三方购买方式。
“其实还是希望能够降低佣金比例的，毕竟30%的分成是一笔较大的利润，Epic Games和苹果以及其他游戏应用商店的斗争都是在为开发者争取。”一家海内外游戏应用分发平台的运营人员向记者表示。
Epic Games对苹果所做的斗争围绕应用内购争议，并将于5月初开庭审理。去年，游戏公司Epic Games自行绕开苹果应用商店的应用内购支付方式，向用户提供直接的购买渠道，导致其游戏应用《堡垒之夜》被苹果下架。而此前苹果曾拒绝派企业人员参加21日举行的应用商店反垄断听证会，被指担心听证会内容会对Epic Games一案审理结果产生不利影响。
上述运营人员透露，从疫情开始没多久，为了照顾一些iOS开发者，苹果对年收入100万以下的部分收取15%佣金，在此之前一直都是30%的比例。这对于一些一年利润动则上亿元的游戏公司来说，100万收入标准的让步确实很小，“苹果主要还是针对的中小开发者，那些比较大型的公司还是要缴30%的。”
与第三方应用同品竞争
苹果和谷歌不仅控制着操作系统和应用商店，他们还在平台上开发自己的应用，涉及音乐、阅读、邮箱多类别，这同样引起第三方应用开发者和监管部门的垄断担忧。就在听证会召开的前一天，苹果春季发布会正式推出用于追踪物品的防丢器AirTag，配合苹果现有的Find My（查找）应用使用。
出席听证会的Tile首席隐私官兼总顾问Kirsten Daru在提交的证词书中写道，从2019年开始Tile与苹果的关系开始发生巨大变化，苹果开发出直接与Tile竞争的软件和硬件，甚至将Tile赶出实体店，并挖走了Tile的一名明星工程师。不久之后，一个新的Find My应用程序被推出，其中包括类似Tile的功能，而Find My本身就是预装在iPhone操作系统上的，是不能删除的。
Kirsten Daru表示，Tile已经向苹果请求许可其在iPhone上使用UWB超宽带技术，以使其物品追踪技术比仅用蓝牙技术更精准，但苹果拒绝了这一要求，然后将这项技术保留给了AirTag。
而苹果的Kyle Andeer认为，AirTag和Tile是两个独立的产品，Tile目前占据了该领域的大部分市场份额。
此外，苹果还运营音乐流媒体应用App Music（苹果音乐），这款应用和出席听证会的Spotify同样存在直接的竞争关系。Spotify首席法务官Horacio Gutierrez认为，这让Apple Music享有不公平的优势。
自从2015年Apple Music应用问世以来，Spotify就一直和苹果不和。在美国，Apple Music的标准订阅价格是9.99美元/月，由于Spotify必须承受额外的30%的抽成成本，这是Spotify无法与之匹敌的。Spotify抱怨只能在iOS设备上收取更多费用，因为苹果不允许它在应用程序中提供其他注册或支付选项。
除了在执法层面开展科技反垄断工作，美国联邦政府也开始在立法上做出探索。今年2月，Amy Klobuchar提议引进《竞争与反垄断执法法案》，该法案将降低执法部门起诉科技企业从事“排他性”行为的难度，为联邦执法者提供开展工作所需的资源，加强对反竞争行为和合并的禁止，并进一步改革以提高执法水平，同时提出阻止具有市场主导定位企业的有害行为。
（作者：黄婉仪 编辑：曹金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