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杨雨奇实习生 杨艺琳 北京报道
从网络主播到文案写手，从平台经济到元宇宙概念的诞生，信息技术催生着一系列新业态的崛起，新的需求和工种也不断涌入人们视野。许多过去闻所未闻的职业，如捏脸师、闻臭师、派对管家等正逐步成为就业市场的新宠。
就在刚刚结束的全国两会上，不少代表委员将目光聚焦在了灵活就业这一新生事物上，期间也释放出多项“为灵活就业人员提供制度保障和就业支撑”的信号。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明确指出：将完善灵活就业社会保障政策,开展新就业形态职业伤害保障试点。
就在前不久，一则“上海捏脸师月入4.5万”的新闻登上了网络热搜。这到底是一份怎样的新鲜职业？又为什么能让从业者获得如此丰厚的回报？带着种种疑惑，红星新闻专访了一名职业捏脸师，她用自己的择业故事，揭开了其毕业收入即3万的“传奇”经历。
帮人捏头像成热门职业
平台“捏脸师”爆火背后，这份新行业是如何萌芽的？
“我学的专业和捏脸师没有一点关系，甚至在毕业前，我也没想过这会成为我职业的起点。”现年23岁的小李，去年大学毕业后不久，便成了社交平台Soul的一名专职捏脸师。她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自己成为捏脸师，完全是因为兴趣和巧合。
公开资料显示，所谓捏脸师，即虚拟头像创作者，也被称为“捏头师”，是在社交应用Soul平台孕育出的一种新型职业。对于该行业兴起的原因，平台相关负责人回应红星新闻表示，平台捏脸师的诞生，主要源于产品差异化的机制和以Z世代为代表的年轻一代新需求的萌芽。
据介绍，该平台上线之初便不支持上传真人头像，取而代之的是用户将虚拟头像作为自己独特的身份凭证。在2019年初，平台推出了‘超萌捏脸’工具，提供包括五官、头饰在内的创作素材。也基于此技术的诞生，一批优质的捏脸师，即头像创作者也应运而生。
得益于成熟的技术支撑，小李迈入捏脸师的门槛轻松了许多。“我学的是旅游管理，过去也没有积累美术功底或者电脑修图技术，但这些都不影响我捏出受欢迎的人脸头像来。”她还记得自己在大学毕业前，偶然间发现一名圈内好友的头像做得生动有趣。于是在请教了好友基本操作后，不到一周时间，她便熟练掌握了捏脸技术。
出于兴趣，小李不间断地更新着自己的头像，这些被她亲手捏出来的“娃娃脸”，很快被平台其他用户看见。“接着就有很多人来私信我，让我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定制头像，作品完成后也会相应给一些报酬。”就这样，还在读书的小李便已经开始兼职赚起了外快。
但彼时，她还没想过要以此谋生，更没意识到自己创造人脸头像的行为，就是现在备受追捧的捏脸师的职业属性。直到小李临近毕业之际，该平台也于去年6月上线了个性商城，并邀请平台活跃的头像创作者入驻上架原创头像作品，供其他用户购买。至此，“捏脸师”这一职业正式走向大众视野。
据上述平台负责人介绍，平台之所以成立这样的定制头像买卖商城，是因为在调研中发现，平台用户对虚拟头像消费需求非常旺盛。“而也是那时我才意识到，单是靠为他人定制头像，我挣的零花钱已经远超生活所需。”
从去年6月平台捏脸师行业正式诞生至今，目前已有近80位和小李相似的站内捏脸师受邀入驻该平台个性商城，并上架了近30000个原创头像作品。
什么人热衷购买捏脸作品？根据统计，热衷购买虚拟头像的消费者主要来自一二线城市，占比超过44%；并且以18~27岁的用户为主，占比达50.4%。
每月“捏脸”15张，月收入3万起
这份新工作，真的能成为年轻人的职业选择吗？
来势汹汹的“元宇宙”浪潮，进一步为以兴趣为导向的新兴职业诞生和发展提供了想象空间。对年轻一代来说，消费数字化产品和服务已经越来越常态化，随之而来的灵活就业从业者群体，也正在极速扩张。
国家统计局相关负责人曾表示，截至2021年底，中国灵活就业人员已经达到2亿人。根据全国高等学校学生信息咨询与就业指导中心数据统计，2020年和2021年全国高校毕业生的灵活就业率也均超过16%。
在小李的毕业就业去向登记表一栏，她也同样写下了“灵活就业”四个字，而这四个字也同样会被学校计入就业率的统计之中。事实上，这份新职业惹来了小李不少大学同学的羡慕。“不用上下班，工作很轻松，收入也非常不错。”
小李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在成为平台个性商城捏脸师后，她的工作量大概是每周1、3、5上传5张以内的捏脸头像，累计一月不超过15张。而其收入所得，主要来源于作品的售出分成。“一个作品大概在30元左右，除去平台抽取的佣金，其他收入都是我的个人所得。”
据小李的计算，她目前最高月收入大概在4万元左右。而这也并非是行业顶尖水平。据其介绍，从平台作品售卖数量来看，她并未进入最头部行列，有的捏脸师月收入甚至能达5万元。
当然，虽然技能门槛较低，但成为一名受人追捧的捏脸师，并非易事。据小李介绍，为了捏出好看的人脸造型，她曾熟记过不同的动漫人物形象。“大家喜欢怎样的动漫人物眼睛、什么衣着配色受欢迎，嘴唇大小和颜色要怎么去搭配，这也都需要去积累。”
▲捏脸程序小李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自己现在创造出一个人脸形象大约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但这背后，是将数千个动漫人物脸型熟记于心。
那么，这份看似低投入，高回报的工作，是否真的会成为小李终生的职业选择？问及这一问题，小李表示：“现在的收入情况让我和家人都很满意，近段时间会继续从事这份工作，但同时自己也会按照兴趣去探索一些新行业。”她告诉记者，自己会用空余时间去找到一份正式工作，同时也会将捏脸师作为副业继续下去。“只要社会有需求，我就会继续创作，继续改进。”
实际上，灵活就业不仅成为毕业生的一个就业途径，也为企业选人用人提供了便利。中国人民大学灵活用工课题组等发布的《中国灵活用工发展报告（2022）》蓝皮书显示，2021年中国有61.14%的企业在使用灵活用工，比2020年增加5.46%，企业倾向于扩大灵活用工规模。
而目前，Soul平台也正在招募更多的捏脸师，这也意味着，这份新诞生的行业竞争正逐步加剧。“更多人加入，意味着买方的可选择性就更多，一旦作品卖不出去，那么捏脸师的收入也就无法得到保障了。”小李说。
“捏脸师”等灵活就业者，劳动权益如何保障？
遭遇作品倒卖，借《著作权法》现实维权难度较高
新萌芽的职业捏脸师，需求量同样体现在各大游戏领域之中。红星新闻记者在某网购平台以“捏脸”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发现，不少针对热门游戏的原创捏脸，价位从10-100元不等，而不少店铺显示的付款人数甚至超过4000+。
▲网购平台的捏脸销售此外，游戏捏脸师还可提供定制化捏脸，如捏成某位明星的脸，或自己想要形象的捏脸，售卖价格则在800-2000元左右。
“捏脸已经成了许多游戏中的标配，但真正能将其作为一个卖点，并形成用户需求和热度的，多数都是大型网游，数量并不多。”一名在网购平台出售自己捏脸作品的捏脸师告诉记者，能与平台签约的捏脸师并不多，更多人仍是“自由身”。而缺乏平台的流量支持，捏脸作品实际价格较低，加上销量缺乏优势，所以要想实现收入过万非常困难，更多人只能作为兼职挣一些零花钱。
另一方面，该网络捏脸师还提到，目前在游戏捏脸产业中，倒买倒卖现象较为常见。该捏脸师解释称，不少中间商会抄袭捏脸师创造的捏脸作品并低价卖出。这就导致了捏脸师的著作权得不到保障。“如果作品被倒卖，想要受到《著作权法》保护，那就需要证实作品具备独创性，现实里维权难度很高。”该捏脸师说。
值得注意的是，在社交行业与游戏行业中，捏脸师的发展面临着不同的环境。不同于后者“散兵游勇”的无序状态，前者正探索以官方渠道推进捏脸师这一新职业的有序发展。
Soul平台相关负责人告诉红星新闻，目前要申请成为平台的捏脸师，均需要进行资格审核，其上传的作品，也必须在保证数量的同时，保持独创性。“如果发现捏脸师的作品和平台另一个作品相似度较高，那么该作品就不会通过审核。”
同时，作品内容的价值取向也是需要被监督的内容之一。上述负责人指出，如果一个作品涵盖暴力、血腥等不符合主流价值观的因素，那么该作品也不会被上线。而在打击倒卖行为上，据小李介绍，在成为捏脸师时，需要和平台签订协议，其中一项就是反抄袭和保持创作的独立性。
“新就业形态正在我国蓬勃发展，但同时也暴露出不少问题。”中国劳动学会特约研究员苏海南此前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指出，要大力发展好灵活就业，首先要明确界定新就业形态的劳动关系，同时还需逐步摸索出一整套适用于新就业形态劳动关系的劳动法律法规和政策，并抓好贯彻执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