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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6日的大地震已经夺走了土耳其、叙利亚两国3万多人的生命,预计死亡数字还将进一步大幅度增加,世界卫生组织(WHO)估算的受影响总人数也从震后初期的超2300万人提升到了超过2600万人。
这场该区域的百年强震对土耳其、叙利亚两个当事国经济无疑都是重创,即使经济规模、产业结构在西亚北非国家中出类拔萃的土耳其也不能指望依靠“破窗效应”之类弥补,更不用说遭遇10余年内战后满目疮痍、目前仍在美国制裁下挣扎的叙利亚了。
对全球经济产出而言,由于土耳其、叙利亚两国经济规模在全球经济版图上体量较小,两国地震造成的损失,难以在全球金融市场引发金融危机或继而引爆全球性危机。土耳其2022年GDP为8535亿美元,在全球1015609亿美元GDP总量中所占份额为0.84%,叙利亚战前经济占全球份额不足千分之一。这样的份额,决定了这场大地震不足以对全球经济产出产生可感受影响。
对整个世界经济而言,土耳其-叙利亚大地震的最大影响不是产出,而是物流运输及其格局,特别是对国际油气能源运输格局的冲击,这种影响很可能会是深远的。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siilivri地下天然气储存设施的概貌,这将是土耳其在欧洲的第一个和最大的天然气储存设施 图据视觉中国
因为土耳其扼五海三洲之要冲,这一区位优势是该国在国际经济、政治、军事体系中迄今最大资本,使得该国得以成为国际贸易物流运输的枢纽。特别是世界最大能源进口消费区欧洲和中东、中亚-里海两大油气能源富集区分居土耳其两侧,这一区位本身就使得土耳其成为国际能源运输、特别是油气管道运输的枢纽,国际政治的角逐又进一步抬升了土耳其作为国际油气运输枢纽的地位。
埃尔多安以不足全球经济1%份额的“本钱”而能活跃于国际政治舞台,时常强硬对待各个世界大国,实依赖于此。
然而,福兮祸所伏,这一地理区位优势同时也意味着该国位于多个地质板块交汇之处,地壳断裂带众多,地震风险高,从而遏制其在经济地理和地缘政治格局中的区位优势。多年未发生大地震使得市场麻痹而普遍忽视了这一点,但这场地震惊魂过后,市场预期必然加入这一巨大潜在风险并延续多年,投资建设的融资成本等将由此显著上升。
在俄乌冲突推动能源供求与运输问题急剧凸显的背景下,其中最值得关注的是这场大地震有可能对国际油气管道布局产生深远影响。
毕竟,土耳其最重要的油气运输枢纽港、许多势力期望的中亚原油出口门户杰伊汉港虽然不是这场地震的震中,但离震中不远,而且这次因地震而关闭。经此一役,土耳其作为国际油气运输枢纽的现有地位必然削弱,也给抬升土耳其国际油气运输枢纽地位的构想投下了阴影;无论是普京在土耳其设立国际天然气运输枢纽的构想,还是托卡耶夫将哈萨克斯坦原油通过里海和阿塞拜疆—土耳其路线出口量提升百倍至每年2000万吨的主张,都要打上大大的问号。
在此冲击之下,欧洲油气供给“去俄罗斯化”的图谋将更多地依赖北非、西非,而不是如同以前构想的那样大量依靠取道土耳其、绕开俄罗斯的中亚-里海油气。欧洲油气进口来源的这一中长期变动,将为北非、西非的恐怖主义、分裂主义运动膨胀间接提供有力的财力支持,激化该区域的各类冲突。
对于欧洲而言,国际油气运输格局的这一变动意味着进一步加剧其自身能源供给的中长期困局,是重蹈冷战前期断绝进口苏联油气之覆辙,是自我切断经济上最合理且有能力保障国内稳定的进口来源,转向国家治理水平低下、内乱和战争等不确定政治性风险极高的替代来源,从而将自己推向更加不可预测的风险之下。
对东亚、东南亚而言,国际油气运输格局的这一变动,将为日本、韩国突围挣脱能源供给困局和输入性通货膨胀压力创造了更大的选择空间。
日本、韩国长期面临能源供给困局和输入性通货膨胀压力,在新冠疫情和俄乌冲突的冲击下,这两个长期以“贸易立国”而闻名的出口大国双双陷入贸易逆差,国内通货膨胀压力也居高不下。
如此困境,皆因国际市场能源价格高涨,不仅导致日韩能源进口支出激增而造成贸易逆差,而且引发了输入型通货膨胀。缓解、消除国际市场能源价格高涨的冲击,经济解困突围,日、韩势在必行。
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 梅新育(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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